第一章:醒来

“夜华，你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我们从此，就两不相欠了。”

诛仙台上罡风猎猎，戾气纵横，眼蒙白布的女子扔掉了手中的铜镜，毅然决然的跳下了诛仙台。刚赶过来的玄衣男子只抓住了一片衣角，他满脸的惊慌失措，毫不迟疑的跟着跳了下去。

南砚睁开眼，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宫殿，她扶住额头，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不适的皱眉，慢慢消化脑中的记忆。

“太子夜华吗？真是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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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太子殿下带了个凡人回来，这九重天就热闹了起来。这凡人是个惯会惹事的，先是在灵宝天尊的法会上伤了青丘的小殿下，后来又将素锦天妃推下了诛仙台，如今跳了诛仙台，太子殿下竟也跟着跳了下去。这一出接着一出，真是让四海八荒瞧够了天君一家的热闹。

洗梧宫

乐胥娘娘站在殿外走来走去，折颜上神已经进去一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连宋和央错伤痕累累的进来，她忙上前扶住自己丈夫，“怎么样，神芝草拿回来了没有？”“那四只畜牲有父神半身修为，我和三弟联手也无法将它们斩杀。”

乐胥面上一白，她摇摇头，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安慰面前的两人，“折颜上神已经在里面一整夜了，一定会没事的。”

殿门恰在这时开了，折颜和天君从里面走出来，三人连忙上前讯问情况。

“太子殿下已无大碍，但是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他有什么在意的人，都叫过来，或许对他醒过来有帮助。”

在意的人？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凡人。”乐胥心里百味杂陈，有难过、有愧疚、有后悔、还有些怒其不争，为了一个凡人连命都不要了。

“可是那个叫素素的姑娘？”

“是她，可是她已经在诛仙台魂飞魄散了。”

折颜有些可惜，他就是看那个姑娘像一个故人才再上了一次天宫，没想到他才走了一会，那姑娘就跳了诛仙台。这样看来，太子夜华并不是夫婿的好人选，不仅心有所属，还护不住喜欢的人。回去还是跟狐帝说说，找个理由把婚事退了，当初就是看他像极了墨渊才答应的，如今墨渊怕是要醒了，这场婚事也没必要了。

折颜还在想着退婚的事，忽听一人说：“或许还有一个法子。”一抬眼，紫衣银发的仙人缓步而来。

除了天君和折颜，其他人纷纷行礼，“拜见东华帝君。”

东华淡淡颔首，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开口：“天族有一圣物，名为结魄灯，是父神所造，能够凝结仙人魂魄。”

“为何我从未听过？”天君的语气带着些质问。

东华淡淡看他一眼：“结魄灯属于素锦族。”

天君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开口：“去请素锦天妃。”

“将结魄灯置于床头，保证灯火三日不灭，他就会醒过来。”看见素锦把结魄灯拿来，东华说出使用方法，抬步向外走去。

刚踏出殿门，就见司命匆匆而来。

“帝君！帝君！”

一向稳重的司命步伐匆匆，还有点气喘，东华等他喘匀了气，才慢调斯理的问：“怎么了？”

司命行了礼方道：“小仙失礼了，小仙方才查觉星象有异，一看才知南砚帝君的命星大亮，小仙特去昭阳殿一看，整个昭阳殿都笼罩着澎湃的仙泽，南砚帝君怕是要醒了！”

“什么？”东华惯常淡然的脸上露出了显然易见的喜色，语调也扬了几分。折颜一出来，就听见这个消息，也十分高兴。

“可是二十五万年前以一己之力斩杀魔尊及魔族众多高手的南砚帝君？”连宋问。他心里着实惊讶，很少看到东华帝君情绪这么大波动。

“正是。”司命回答。

“可南砚帝君不是在与魔族一站中陨落了吗？”

“三殿下有所不知，南砚帝君并没有陨落，只是一直沉睡而已，就在太晨宫中。

“原来如此。”

一阵鸟鸣声传来，七十二只五彩鸟从空中飞过，看方向，正是朝着太晨宫而去。天空中霞光万丈，大片大片火红色的花在脚下开放，此花似菊非菊，似莲非莲，一簇一簇，美艳无比，十分好看。

看到这样的场景，东华一颗心落到了实处，这下完全可以确定了。他脚步飞快的出了洗梧宫，除了照看灯火的乐胥，其他人都跟了上去，一行人赶往太晨宫。

白凤九很难过，自从回了青丘，她日日买醉，想通过喝酒来忘记东华帝君。可无论她喝多少，都忘不了东华帝君。于是她上了九重天，打算再看东华帝君一眼，她发誓就看最后一眼，看完后她就再不踏出青丘一步。

凤九才到太晨宫门口，就看见东华帝君大步流星而来，身后还跟着天君、大殿下和三殿下，还有司命，快步进了太晨宫。

凤九看看脚边的红花，再看看在太晨宫上空盘旋的鸟，直觉有大事发生。她化成狐狸，偷偷跟了上去。

整个天宫都开满了红花，凤九凑上去闻了闻，嗯，真奇怪，怎么没味道。后来凤九听折颜说，这花名为彼岸花，代表死亡，更是南砚帝君苏醒的象征。砚纱华上神是南砚帝君精血所化之花，与南砚帝君共生，被岸花开遍，南砚帝君自然醒了。这花不止开遍了太晨宫，整个四海八荒都开遍了，似乎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昭告四海八荒，她回来了。

众人跟着东华帝君兜兜转转，来到一座殿门前，昭阳殿位于太晨宫正东边，占了太晨宫三分之一的地界，大门紧闭，说是独户的宫室也不为过。

风九从门口偷偷向里张望，里面是和庄严华丽的天宫截然不同的风格，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池塘，处处精巧。以风九的狐狸审美来看，真真是好看极了，比之青丘狐狸洞的天然野趣，九重天的金碧辉煌，更像她和姑姑在凡间游玩时见过的江南水乡，十分雅致。可见布置的人是十分的用心。

东华帝君站在主殿门口，司命落后半步，把帝君脸上的踟蹰看了个清楚。正想开口，面前的大门却已经开了，走出一个人来。

一袭红衣，一头白发披肩，肌肤如雪，眉目如画，比这满园的红花还要艳丽。但她气质清冷，眼神淡漠，把五官间的媚意压了下去。旁人看来只觉得她风华绝代，凛然不可侵犯，一派仙家威仪。凤九看的有些痴了，她一直觉得自家姑姑最好看，不负四海八荒第一美人的名号，但跟眼下这位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东华，好久不见。”

声音清清泠泠，带着淡淡的喜悦，将楞怔的几人唤醒。

东华一把将面前人拥入怀中，他抱的很紧，南砚可以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她紧紧回抱住他，安抚的拍着他的背。

“咳咳，这里还有人呢。”也只有折颜敢不合时宜的插话，其他人都恨不得消失才好。

南砚松开东华，白了折颜一眼：“真是没眼力见，怪不得被白止那小子抢了媳妇。”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可别再拿来说了。”折颜无视东华的眼刀，用力抱了南砚一下，“回来就好。”

“恭喜南砚帝君苏醒，帝君能苏醒真是四海八荒的一大幸事。”天君开口。南砚立马恢复先前那副清冷模样，以眼神询问东华。虽然她早知道这些都是谁，但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这是现任天君，神魔一战后，我选了容越当天君，统御四海八荒，现任天君是他的儿子。”

“你倒挺会躲清闲。”南砚揶揄他。

她对着天君微一颔首，把目光移向另外三人。三人可不敢让东华帝君介绍，纷纷向她行礼。

“天族大殿下央错。”

“三殿下连宋。”

“小仙是东华帝君座下掌管命簿的司命星君。”

掌管命簿？南砚多看了司命一会，又看了东华一眼，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嘛？东华冲她点头。

“帝君苏醒可是四海八荒的大事，我准备一个月后开宴为帝君庆祝，邀请四海八荒各路神仙，让他们拜见帝君，免得以后冲撞了帝君，不知帝君意下如何？”天君笑道。

“那就有劳天君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三位续旧了。”

天君一行人走后，三人进了殿。“你干嘛答应天君，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就算要办，也该在太晨宫或是碧海沧灵。天君此举明显是想让大家知道，你是天族这边的。”折颜有些好奇。

“我才不是给他面子，我只希望来的人越多越好，我有账要向他算呢。‘’

折颜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天君要倒霉了，也不知道天君是哪里得罪的她。

“这是你最爱喝的茶。”东华把茶杯放到南砚面前。“还是东华最懂我。”南砚冲东华扬起笑，明媚娇艳，整个宫殿都明亮了起来。

东华摸摸她的头发，笑的温柔。

“怎么没有我的！”折颜很郁闷，真真又去找毕方鸟了，他现在就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腻腻歪歪。

“要喝自己倒。”东华斜了他一眼，把手放下。

“我不喜欢天君，他把权柄看的太重了。”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她才刚醒，就这样迫不及待，难道不知道她向来不管四海八荒的事嘛？上次要不是危及凡界，她才不管呢。况且东华和墨渊都是站天族一边的，若是他们有事，她还会袖手旁观不成。

哎！等等，墨渊呢？南砚反应过来，这又是花又是鸟的，墨渊怎么会不知道她醒了，早该来看她了才对。难道出事了？

“墨渊呢？”

东华和折颜对视了一眼，就知道这丫头会问。

……

“所以，墨渊为了封印擎苍，以元神生祭了东皇钟？那天君呢？他就在后面看着，什么也不干？”南砚对天君一家的观感又差了一分。

不管是东华、墨渊还是折颜，还有上任天君，甚至是她都是在战场上杀过来的，都为四海八荒的安宁做过供献，被四海八荒尊敬拥戴那是理所应当。而现任天君什么都不做就身居高位、受人尊敬，更应该尽心尽力做好该做的事，在其位谋其政。而他不仅心安理得，遇事都让别人去解决，还总喜欢把小心思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上。

“这十几万年来，他没出过什么大错。”东华帝君虽然已经退隐，但该知道的都知道。

“你就放心吧，只要他没触碰到我的底线，我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我的事够多了，才不会主动把事往自己身上揽。”

南砚走出殿外，伸出纤长的玉手，地上开的花像是受到了召唤，飘浮起来全部汇集到她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球，光球慢慢缩小，最后化作一个女子，她身着一袭暗红色裙裳，裙角处绽放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曼珠沙华。她恭敬的对南砚行礼：“臣下砚纱华拜见君上。”

南砚满意的看着曼纱身上涌动的仙泽，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要不是我，你的上神劫就不会这么难了。”

“君上说的哪里的话，我本就是君上的精血所化，命都是君上给的，自然要跟君上共生死。”

“那你可就占便宜啦！”南砚身为天道指定的三千凡界之主，除非三千凡界消亡，否则是死不了的。同理，东华帝君是天道指定的天地共主，除非四海八荒毁灭，他才可能死。

“纱华，你去南荒看看，无论生死簿在谁手上，都给我拿回来，至于另一半生死簿……”南砚看向东华。

“我会让司命交给你的。”当年南颜沉睡后，避免生死簿被人抢走，东华把生死簿一分为二，一半放在轮回殿维持生死轮回的运转；另一半在司命手里，下凡历劫仙人们的命运，都由他编写。

“不急，你的人我放心。” 南砚看向砚纱华， “轮回殿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

“是。”砚纱华郑重应下，化作一阵红光飞向天际。

南砚深吸一口气，双手掐诀，正在凡间的仙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拋出了凡界。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响彻四海八荒：

“本座乃凡界之主南砚，今日起，仙凡结界再起，没有本座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凡界。”

南砚收回手，脸色惨白，如今她只有半生修为，施展这么大的术法着实有些吃不消。

东华连忙上前扶住她：“没事吧？”南砚摇摇头，看向折颜：“我没事，折颜，你快带我们去看墨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