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风凋碧树（三）

“谷主小心！”

沈凉雨大吼一声，跻身挡在温客行面前，长剑快速狠厉地刺向那戴着黑色斗篷的白发人。

白发人幽深的眼淡淡瞥了他一秒，右掌微微蓄力，沈凉雨猛地仰头，痛苦地叫出声来，身体内外冰火两重天，遭受着极致的煎熬，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型陨石，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手中的长剑也一寸寸地被这股强大的气流碾碎。

温客行扶住他的肩膀，皱眉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一只手环在他的腰侧，将两人易了位，温客行满不在意地擦了下嘴角淌出来的血，调动全身内力正面对抗白发人，令他不解的是，无论他输出多少内力，一撞上面前这股气流，就会立刻被行销瓦解于无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吸走他的力量，对面这个老东西功力之深厚，远非他能想象，温客行终是不敌，抱着沈凉雨一并栽在了地上。

“谷主，你没事吧？”

沈凉雨慌乱地检查他的伤势，温客行刚想呵斥他问的什么废话，就看到沈凉雨眼中精光一闪，那些黑衣人围上来的下一秒，沈凉雨就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猛地朝他们扔去，黑衣人立刻双手抱头，纷纷叫喊：“眼睛！我的眼睛！”

“谷主，走！”

趁着黑衣人分神，沈凉雨立刻用尽全身力气使出轻功，拉着温客行向林间飞去。

“站住！”

“追！”

黑衣刺客捂住眼睛，正要拔刀去追时，白发人突然拦在了他们面前，他的声音显然经过处理，雌雄莫辨，“你们在这里运功排毒，我去追。”

沈凉雨和温客行都受了重伤，走到后面已是强弩之末，白发人依然步步紧追，眼看着就把他们逼至悬崖边上，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朔风凛冽，高崖之上，危机四伏，生死就在一瞬间，长袍在空中飞舞，三千青丝被风吹起，无端夺目。

白发人似乎很享受这种看着猎物在极端恐惧面前冒死挣扎的画面，所以他并不着急出手，只是一步步，轻而缓慢地向他们走来，沈凉雨不着痕迹地挡在温客行面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脚后的悬崖，万丈深渊，足以叫人粉身碎骨，但至少，还能拼得一线生机。

“谷主。”悬崖之上，沈凉雨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卑微的姿态，不再做低伏小，而是以温客行从未见过的气宇轩昂，卓然凌越之姿，屹立在他的眼前。

温客行读懂了他的眼神，或许，他可以陪他赌一赌，赌这万分之一的生还可能。

不再犹豫，两人同时转过身，干脆利落地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坠落无底深渊。

耳旁是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的呼啸风声，身体在不受控制地急速下坠，沈凉雨双脚瞪上陡峭的石壁，在空中翻了个身，随后一把将温客行拉了过来，贴在自己胸前，双手拼命地护住他的头部，沈凉雨全部注意力都在避开那些高山滚石，所以没有发现，温客行正以一种复杂的神色在看着他。

他们的身体叠在一起，沈凉雨的后背一路上撞到许多石块和高大尖锐的树枝，好几处都被贯穿，但他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抱住温客行的双手也不曾松动分毫。

从始至终，他都在尽自己的全力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