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踏马蹄清夜月（二）

青衣剑客汇聚全身的内力，发出了最后的招式，剑气凝结于一处，他只攻不守，俨然是打算要与眼前的周子舒同归于尽。

不过片刻间，周子舒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在两人之间穿梭而过，一剑封喉，青衣剑客未来得及惊呼出声，便颓然倒下，眼睛睁开，死不瞑目。

锋利清寒的剑上有一滴未干的血缓缓流下，周子舒把剑收起，负在身后，眉头都不曾皱过一次。

屋顶下的一众天窗杀手纷纷单膝跪拜，唯他马首是瞻。

解决完青衣剑客，周子舒那把夺命的剑开始向节度使大人一寸寸逼近。

节度使（李大人）周子舒，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助纣为虐，来日大难，生灵涂炭，皆由今日而起！

节度使大人知道自己逃不过此劫，无力回天，他面如死灰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周子舒缓缓抬了一下眼皮，给了他把遗言说完的时间。

节度使（李大人）李某死不足惜！

他仰天长叹一声，在周子舒的最后一剑里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周子舒李大人，对不住了。

周子舒面无表情地继续讨伐他的下一个目标——节度使之女，静安郡主。

那位纤细柔弱的女子此刻正在一面古铜镜前，细致地描绘自己的眉妆，她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支木钗。

周子舒堂而皇之地推门而入时，静安郡主显然受到了惊吓。

静安郡主周师兄。

郡主后退两步，有些惶恐地招呼他。

周子舒静安郡主。

周子舒锐利的眼淡淡扫了她一眼，门外突然出现大量的天窗杀手，将整个府衙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静安郡主这是？

周子舒振武节度使勾结逆臣，密谋造反，已然伏诛。

周子舒没有看她，只是平静地向她宣布这个近乎残忍的事实。

静安郡主...不可能......不可能......我爹他一心为国为民！

静安郡主不可置信地拼命摇头，眼中有什么在轰然倒塌，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不可能”。

周子舒其情可悯，其行当诛。今日周某造访，是想给郡主一个选择的余地，承蒙郡主于乱局之中，将我师弟秦九霄的遗体一路护送到我手上，周某铭记于心。

静安郡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看着他将一瓶红布封口的牵机毒药放在镜前的木桌上。

周子舒郡主您是千金之躯，若自己了断，可免受折辱。

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静安郡主凄凉又讽刺地笑了笑。

静安郡主那我岂不是要，多谢周大人了？你杀我全家，还愿意赏我一具全尸的体面！

周子舒面对她的质问默然不语，漆黑的眸子与外面的夜色一般，淡漠无情。

静安郡主再不多言，一家数口已经全部葬送在他手中，她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把脸上的泪迹擦干，她踱步冲到桌前，两眼紧闭，一口便将那瓶毒药喝得一滴不剩！

在她服药自尽的前一刻，周子舒把脸背了过去。

白色的小瓷瓶滚落，毒液的气味在空中蔓延，剧烈的绞痛让静安郡主再也支撑不住，她跌落在地，神色凄怆地细细摩挲着手中的那支木钗。

静安郡主你把...九霄...葬在......葬在何处......

她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地问道。

周子舒四季山庄，睡在了师父旁边。

周子舒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他闭了闭眼，轻声应道。

静安郡主...四季......花不断...九州......事尽知...

静安郡主无声地笑了笑。

周子舒稍显诧异，待他将静安郡主手中举起的东西看清后，眼神猛然一滞。

那分明是......分明是他的师弟秦九霄，日夜精心雕刻、爱不释手的那支木钗！

周子舒依然能清晰地忆起当日种种。

那个时候，那个傻小子整日整夜地捣鼓着手中的木钗，没事就对着它傻笑，周子舒趁他不注意，把木钗从他手中抢了过来，故意戏弄他说：“好丑”。

秦九霄可不干了，骂他烦人，要他还给他，炸毛起来从他手里重新抢回钗子。

周子舒师弟啊，你要是有了心仪的姑娘，师兄很替你高兴。

周子舒还记得，自己当日是笑着与他这般说的。

那支木钗，如今竟然在静安郡主手里，这说明了什么？

周子舒愣在原地，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