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无力回天

　　严森森的眼睛睁得很大，没有因为枪口而退缩。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眼前被飞速后退的汽车遮挡了视线。

　　有子弹没入肉体的声音。

　　撕裂感，血腥味。

　　随着严子期的一声怒吼，男人被突然冲出去的严子期推倒在地，紧握的拳头一下一下砸在男人的脸上。

　　血液从鼻子、从嘴巴、从眼眶不断的涌出。

　　严森森没有时间去管严子期的情况，她只能看到纪叔驾驶的车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后退，而驾驶位的纪叔却双目紧闭，像是在睡觉。

　　是纪叔通过操控汽车后退，为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子弹。

　　可是子弹却打进了纪叔的身体。

严森森纪叔！！！

　　严森森撕心裂肺的嘶吼，朝着车子拔腿狂奔。

　　没有人操控的汽车撞到了墙壁上，终于停了下来。

　　严森森来到车前，抬手去拉车门的那一刻，心脏传来一阵麻痹感。

　　她颤抖着拉开车门，看到纪叔睁开了眼睛。

纪叔小姐……你没事就好……

　　纪叔看起来好像没事，可他肋骨处的西装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浸湿。

　　那是心脏的位置。

　　严森森抬手想查看他的伤势，自己却有点瘫软。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无力过。

　　无力到好像要失去全世界。

　　她立刻为纪叔扎针为他止血，可是却感觉到纪叔的心跳若有似无。

严森森纪叔，你别怕……不严重的……我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她边说边扭头看向还在打人的严子期，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严森森严子期！叫救护车！

　　她扭头的时候，一滴眼泪飞了出去。

　　突然，纪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纪叔的手很冰，冰的像万年寒铁。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严森森纪叔……

　　她竭力表现的很正常，杏眼睁得很大，眼里的星光却有些破碎。

　　纪叔笑了一下，笑的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蔼。

纪叔小姐……我没有别的心愿……咳……只是我老婆……她一向身体不好……我要是走了……就没人照顾她了……麻烦……麻烦严家能帮我照顾她……

严森森纪叔！不准你胡说！你肯定会没事的！

　　严森森还在强撑，可纪叔越来越冷的手在告诉她，眼前的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纪叔小姐……你、你不要自责……我在严家很多年……你小时候……最喜欢要我抱你……找到你的那一天……我比谁都高兴……

　　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纪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血色。

　　可严森森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纪叔我这一辈子都在、都在自责……如果严燃开车出去的那一天……是我在开车，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纪叔我救不了你的父母……但我终于救了你一次……我这一辈子……没有遗憾了……

　　父母的死亡再次涌现在严森森的脑海里，巨大的恐惧感在这一刻湮没了她。

　　所有的冷静和伪装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的眼泪飞溅，歇斯底里。

严森森纪叔，你别死……你别死……

　　她不能再承受身边的人离她而去。

　　她不能再承受失去亲人的苦楚。

　　她不能……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严子期朝着这边狂奔而来，嘴里喊着。

严子期救护车马上就来！纪叔没事吧？！

　　严森森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突然失去，低头一看，纪叔的手已经滑了下去……他的眼睛永远的闭上了……

　　严森森颤抖着去把他的脉搏，把到的只有死一样的平静。

　　死了……

　　什么都没了……

　　一瞬间，像是什么击垮了严森森。

　　她闭上嘴巴，抓起纪叔的手臂就给他扎针，银针一根一根的扎进肉体，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严子期严森森，算了……

　　严子期抓住了她慌乱的手。

　　严森森挣开他，冷静的说。

严森森没关系，纪叔不会死，我的医术很高明，大伯之前也是这种状态，是我救好了他，没有我救不了的人。

　　就在她下一根银针即将插入纪叔的身体时，严子期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人拽的一个踉跄。

严子期严森森！你清醒一点！纪叔已经去了……没了……你能不能别再伤害他……就让他安详的走不行吗？！

　　巨大的吼声像一记重拳，砸在严森森的心坎上。

　　她扭头看向纪叔平静的面容，眼眶干涩。

　　原来，她不是无所不能。

　　她救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自己最想救的人。

　　无论是刘耀文，还是纪叔。

　　她都无能为力。

　　她是个失败者。

　　彻底的失败。

刘耀文森森……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低沉而柔和。

　　她还没抬起头，整个人已经跌进温暖的怀抱。

　　这一刻，她像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儿，把自己蜷缩进最温暖的的羊水里。

刘耀文我在……

　　刘耀文的声音如春水般缓缓流进心田，他的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僵直的后背。

　　严森森把脸埋在他昂贵的西装面料上，带着哭腔说了一句。

严森森刘耀文，你怎么才来啊……

　　我差点死了啊……

　　似撒娇的一句抱怨，却像钢刀在刘耀文的心脏上狠狠划了一刀。

　　他的面容隐忍，眼中的怒火和心疼却让他眼眶泛红。

刘耀文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

　　纪叔的葬礼办的很隆重，刘家和严家的人全数到场。

　　纪叔的遗孀稳稳地站在礼堂里，对着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鞠躬道谢。

　　严森森穿着一身黑衣站在一旁，眉眼低垂，从未有过的脆弱与无助。

　　葬礼结束后，严森森跪在纪叔的遗照前，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就在她打算离开时，纪叔的遗孀叫住了她。

纪太太森森。

　　这是一个眉眼很冷的女人，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整个人都很清冷。

　　严森森有些不敢看她，就用力的盯着她的脚尖。

　　她穿着一双黑色单鞋，皮质有些破损，却擦的很干净，很亮。

　　严森森等待着一场痛哭流涕，一场撕心裂肺，一场怒火滔天，因为这是必然的结局。

　　下一秒，女人就开口了。

纪太太森森，不要活在怨恨里，也不要自责，没有人会怪你，害人的从来都不是你。老纪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你值得他为你牺牲一场，但你要是从此一蹶不振，那我一定会来找你讨个说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