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盯着他出神，那位少帅却突然转过头来。那是一双极美的眸子，水光潋滟，看人的时候总带着几分深情，却又锐利凉薄。
她一愣，这双眼睛冷薄入骨，眼底淡漠凉薄，眸色漆黑，不见底。偏那人笑的漫不经心，极为散漫放荡。
骨子里的凉薄。
她这样想着，突然有些同情这位少帅。明是盛龄之际，却与死亡鲜血相伴。黑暗的沙场，死亡是归宿，鲜血是宽容，孤独无人知，骄傲无人爱。
未等她再深入细想，周围就开始粉碎。原本朝堂满臣的景象，变成眼前这般荒凉。
漫天飞雪，冰冷刺骨，深入骨髓。战火连天，阵阵血腥。她看到自己的身影从空中坠落，落于土壤，月华不再，尘埃尽染，污泥满身。
何其可笑。
她看见自己冷到发抖，抱紧身子也无法取暖。纤长的睫毛上，无法融化的冰雪结了冰，一刻不停的冻结她千疮百孔的心。
那一刻，她除了死，没有别的想法。
她看着对面的自己，眸光黯淡，无波无澜。心似乎停止了跳动，她停止了呼吸。白雪落到她的身上，她感受不到温度，想着这雪果然是冷的。
恍然之间，她看到了一个人。
哪吒。
他半跪在地上，长枪染尽了血，立于身侧。俊美的面容平静如水，虽是狼狈，也依然不失高傲。他的脸色苍白，眸色深不可见底，凉薄之意掺杂，冷的刺人。
下一秒，她猛的睁大了眼睛。
少帅苍冷的指尖修长，五指轻柔淡薄，缓慢的覆上她的双眼。压平的唇角有了一丝笑意，依然是散漫的，漫不经心的笑，好像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改变。
但她此时是在梦境，她知道，这个人是她在现实中唯一仰望的存在，他高贵优雅，凉薄而又骄傲。
那副笑容是他最冰冷的面具，一旦撕下，它脆弱的一面就会展露出来。而她不想这样，她的少年肆意骄傲，张扬高贵，她要他一直这样。
永远，都别把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她怕她会受不住。
——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风雪似乎仍未停止，但雪地里的两道身影却停止了温度。
他躺在她的身边，安静优雅，像一具美丽的艺术品。神圣凛冽，旁人不可触碰，只可远观。
她看着不禁笑了出来，笑容真挚而深情。随着周围风景的渐渐淡出，她轻轻的吐出了一句话，像是道尽了这一生的苦，用尽了这一生的柔。
风雪肆意，她的话轻而坚定。
“哪吒，我们都累了，只有等下辈子遇见了。”
——
夜晚的温度微凉，凉风拂过，卷起心底四碎的灵魂，孤独的燃烧着。
床榻上的少女双眸紧闭，眉头紧皱，像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榻边的少年握着她的手，看她这幅样子，声音懊恼，“真是的，带她去见那个畜生干嘛，脑子难不成还是反着长得。”
风啸歌站在一边，难得见自家老大这么有失风度，虽然骂的声音依旧好听。但是他骂自己这件事，他觉得，他可能是第一个知道的。
而且……
他看了眼床上的小龙女，依旧不见醒的迹象。
可能还不是最后一个。
哪吒简直要疯，他这人反骨长得太长，疯，最不缺。
“老大，要不你先吃点儿饭吧，都一天没吃了。”风啸歌看了看那边桌上的饭菜，弱弱的开口。
“吃个屁，”哪吒头也不回，声音极不耐烦，带着薄薄的戾气，“神仙不吃饭也死不了，你大嫂都成这样了，你老大没殉情你就该开心了。”
风啸歌：“……”
呜呜呜～但是他想吃啊。
“饿了就吃，我又没堵你的嘴。”哪吒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淡了不少。风啸歌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个度，飞奔到桌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床上的少女仍未醒，哪吒唇角压平，唇线绷的极直。好看的眉眼烦躁不堪，眼底的担心深可见底，英俊的脸庞上，掩不住的懊悔。
“——叩叩叩”
大门被人敲响，风啸歌嘴里还含着糯米团，听到声音立马出了房间去开大门。
大门打开，黄天化站在外面。
风啸歌一愣，含糊不清的问道：“黄公子，你咋来了？”
黄天化往里面瞅了瞅，问道：“哪吒呢？”
“啊，老大啊，”风啸歌的声音模模糊糊，他看向辉煌的过道，“他在……”
话还没说完，一道劲风袭来，直接将黄天化给推出了几米远，然后“砰”的一下合上了大门。
风啸歌：“……”
黄天化：“……”
哪吒的声音烦躁阴狠，戾气极重，又难掩凉薄，“风啸歌，要是下次什么人都往里带，你也可以滚出去了。”
“？”
风啸歌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应了声就回到房间继续吃饭。
哪吒的脾气一向不定，遇到小龙女后好了不少，可小龙女一倒，他立马就恢复到原来的脾性。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不惹事为妙。
只是可怜了黄天化在外面饱受摧残，也没明白过怎么回事来。
——
是夜，月色朦胧，徐风微凉，榻上的少女有了动静。
“唔……”
小龙女极轻的呜咽了一声，头疼的要命，嗓子发涩，眼皮沉重。她费力的睁开双眼，入眼的是肉金色的天花板。
她闭了闭眼，头一阵一阵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突然，她感受到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握着，触感冰凉，又无比柔和。
她稍稍偏了下头，眼睫垂下，床边睡着一个人，不是梦中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又是谁？
几经沧海，她虽仍是少女时期的模样，可心智却早已成熟了不少。而少年，他其实真的仔细算算的话已经算不得小了，已经离开了少年该有的稚嫩，成为了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比她大一点儿，心智也比她成熟。明是活了两世的人，可在这个人面前，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她有些心虚，也有些愧疚，明明说过要照顾好他的，反倒是让他一直照顾自己。
他不年轻，也算不得老。天上的神仙大多年轻，他是一千年前封神那一辈上来的，算算确实辈分很大了。那个时候的天庭也没有现在这般繁华、兵强马壮。
但转念一想，她的年龄放在龙族是小，但若是放在天庭，好像也能和他平个辈。
想到这里，小龙女的唇角微微上扬。
握着她的手突然动了动，她垂眼看去，发现哪吒醒了，睡眼惺忪的样子，但还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暧昧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一股不知名的氛围扩散开来。
哪吒一怔，随即惊喜道：“你醒了！”
小龙女笑着微微点头，她仔细的看了看他，少年的棱角硬朗，眉眼清隽雅人，带着绝艳。眼眸漆黑幽深，挺鼻薄唇，下颌优越，带着少年的青涩又有男人的成熟，张扬又耀眼。
“哪吒，”她轻声开口唤他，“我吓坏你了吧。”
哪吒心有余悸的点头，声音发哑，“嗯，吓得不轻，差点儿给你殉情。”
小龙女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声音温润轻灵，纯粹的不含半分杂质，又略显沧桑。
“对不起，”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嗓音温和，像一位长辈，“下次不这样了，你别担心了。”
“嗯。”哪吒没反抗，眯了眯眼，轻笑着点头。实则想的是以后死也不能让她再涉险了。
小龙女笑的真挚，没有任何时候能比现在更开心了。
这个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到了她的手里。
到了，就再也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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