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边见故人

——转

长路的尽头，亦是奈何桥的尽头。

小龙女看到，一素衣女子长身而立，乱舞的风和尘沙掀起她皙白的衣摆，一头青丝被吹的四处张扬。她背对着他们，背影孤寂惆怅。

幽冥路,忘川河,奈何桥前叹奈何。

女子似是真的在轻轻叹息，尽管她不可能有气。孟婆就站在她一旁，一袭青色炫衣，道尽了这世间的悲苦。

哪吒放下小龙女，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几句。小龙女点点头，便见哪吒向着那女子走去。

那女子似是有所察觉，在孟婆略带惊讶的目光下，她转过了身。

哪吒蓦地停住脚步，再未上前半分。只是远远眺望着她。

女子孤绝坚韧的身姿映着奈何桥边的日落，这是上天对死去灵魂的最大度化。

小龙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会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一幅画。

纪翎语看到哪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愣住的。

时隔千年，再次相见，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

过了好半晌，她才堪堪找回自己的思绪。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眼底所流露出的不舍、喜悦又或是什么，孟婆皆收入眼底。

纪翎语大概不知道，她此时最难遮挡的东西，是对“情”之一字的向往吧。

未等她开口，哪吒已经先行一步开了口。他歪歪头，笑着说：“好久没见了，纪女将。”

少年这一声如隔千年，也真隔了千年。纪翎语这才发现，原来已经这么久没见了啊……曾经的小男孩都长得这么大了。

“好……”她启唇，声音嘶哑无比，她一顿，坚持把话说完，“久不见，李将军。”

哪吒仔细看了看她。这么多么过去，她想必已轮回数世。应该快要成仙了吧，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仔细看，她并不如外表上看到的那样完美，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的数道交错纵横的伤疤，深陷的眼窝，没有精神的双眼……这都在预示着她这些年的情况。

他轻声道：“怎么不轮回啊？应该很快要飞升了吧。”

纪翎语摇摇头，脸上有几丝微笑，那笑容很勉强，还有无尽的心酸感。她回道：“小莲花，我在等一个人，等他来接我回去。”

小莲花是她对哪吒的称呼，她以前很喜欢这么叫他的。为此还惹得哪吒好长一段时间不理她。

哪吒低笑几声，他抬眸，传情的凤眸无比温柔，却是没有达到对小龙女的那种地步。他看着她，轻声道：“纪师父，别等了，等不到的。”

纪翎语强忍着汹涌的眼泪，颤抖着声音，道：“不要，我要等他来接我。”

对于这个曾经救了他的人，哪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劝她。人人都知，奈何桥边根本等不到人的。

奈何桥畔,忘川无人。

“师父，”他向前走了几步，与她拉近距离，他温声道：“你还记得你曾经怎么劝我的吗？”

纪翎语一愣，她摇摇头，“不记得了，过去很久了。”

哪吒道：“你说，‘活着便是光，身前不管身后事，潇潇洒洒一生才是归宿，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纪翎语依旧摇头，她慢慢蹲下去，低声重复道：“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都忘了。”

哪吒忽然快步走向她，而后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手肘随意的搭着腿，盯着她，说道：“我以前太想死了，我想死在战场上你知道吗，你硬把我拉回来，把我从阎王手里拉回来。可是纪翎语，你不知道啊，你所谓的光和信仰对我来说是多么的一文不值，这个世道它不公平，这个世界它太黑暗，所以，我厌世，没人能救我，你是那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