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渡13

合欢有着远超于这个世界的手段，她的消息网是最灵通的，梁王谋反的事，合欢甚至比他的军队更早一步知道。

周烨和范玉早就先行回了幽州，如今在扬州该做的部署做了，该玩儿的玩儿了，该施的恩也施了。合欢在接到这个消息时，便知道自己也该回去了。

不过，在走之前，她得先和一个人告别。

……

洛子商来时，合欢正在温酒，见到他，便示意他看向桌前温着的酒，道。

玉合欢来了，刚来洋州时酿的酒，子商，可愿赏脸陪我喝一杯？

洛子商抿唇轻笑，两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走上前，欣然同意。

洛子商好啊，荣幸之至。

洛子商提起酒盏，斟酌一杯，姿态端正，把酒喝的跟品茶一样。

洛子商合欢，今日怎么想起来要喝酒了？

合欢却没有他那么顾忌，烈酒入喉，姿态慵懒，缓缓道。

玉合欢再不喝，日后怕是很难有机会了。

洛子商握住酒杯的手一顿，合欢知道了天下将乱，他倒是没有多惊讶，毕竟以天下第一楼的势力，知道了再正常不过。但她这是要离开了吗？

不行，有些话不能再拖了。

洛子商合欢，你天下第一楼的有些东西，即便是帝王也难免觊觎，如今时局动荡，乱世将至，那些人无暇顾及，可若将来天下安定，你可曾想过，到时该如何自处？

这番话有想要利用拉拢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出自真心实意。若非因为真心在乎，洛子恐怕不会这么直白的说，而是换成自己更擅长的哄骗了。

合欢却不以为然。

玉合欢如何自处，像你一样吗？

洛子商心头一惊，不可避免的生出来一阵恐慌，她这话的意思一定是知道了他所有的谋划，不堪，阴狠。合欢虽然算不上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她知道了这一切，会不会鄙夷他，厌恶他。

他怀着坎坷的心情打量了一眼合欢，却只见她神色如常，心中转喜，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并不在意他所做的这些，更不会因此厌恶他。

玉合欢你也不必为我担心，皇帝而已，皇帝也是人，也怕死。若有不怕死来犯，大不了换一个来做。

此话一出，哪怕是极善隐藏情绪的洛子商，也没能掩盖住眼底的震惊，这口气是不是太大了点？

合欢自然看出了他的不解和震惊，轻笑一声，起身将手递到他面前。

洛子商不明所以，但还是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酒这种东西，一旦喝多了，就能够放大人心中的欲望。合欢今日喝的也确实不少，醉意随心，足尖轻点，借势而起，衣袂飘飘，清艳飘渺，乘风而去。

合欢带着洛子商一跃而起，最后落在了天下第一楼的顶部。

天下第一楼共有18层楼，高20丈，一跃登顶，中间没有丝毫借力，这简直就是仙人手段，别说刺杀皇帝，就是在千军万马中杀一人也能来去自如。

方才洛子商的惊讶还能遮掩一二，如今却是不能了，他那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因为惊愕，瞪的浑圆，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波斯猫。

看得合欢，着实心痒难耐，正想做些什么，忽然吹来一阵凛冽的寒风，让她被醉意熏陶的脑子清醒了些。

世间早有传闻天下第一楼的幕后有着一位悲悯天下的仙人，但自幼受尽世间诸般苦楚的洛子商是不信这种无稽之谈的，可是如今他倒是有些怀疑自己的笃定了。

洛子商你这是？

玉合欢这是一种极高超的武功。修炼到极致，劈山倒海，神游天地也是可以的。

听合欢这么一解释，洛子商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若这世间当真有先，他会因得不到救赎而怨恨的。他明明已经是一个被仇怨吞噬的怪物了，可却还是不想在合欢面前变得更加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