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死

维拉城战争爆发的三小时内，首都圈被狂轰滥炸的炮火夷为平地，举国上下毫无防备地陷入混战和恐慌之中，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阴云笼罩了这座海滨小国。

一夕之间，街道上随处可见逃窜的难民和流弹射杀的尸骸，活人通常跑不了多远就会惨叫着倒下。

民航机场被反军占领，维拉城东面三十里开外的驻军防线，用以临时停渡撤侨的车辆和飞机。

轰炸区位于城市中心，国家内斗不斩来使，战火尚未波及他国驻军基地。

楚檐一眼就看到了苏挽，她踩在行李箱上，怒气冲冲，和高她一个头的令遥争得脸红脖子粗。

楚檐“怎么回事你俩？”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吵架。

苏挽一改平日的好脾气，言辞激烈，显然是气坏了。

苏挽“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苏挽“你为了我这一条命，把一百多号活生生的人推上绝路。”

苏挽“你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楚檐“什么情况？”

楚檐拉了下苏挽，把对峙的两人分开。

苏挽转头看她，同样没好气。

苏挽“维拉城战争是顾西白一手主导。”

苏挽“原本我该登上那架遭劫的飞机，可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机组人员临时给我更换了航班。”

说到这，苏挽狠狠剜了眼令遥。

苏挽“令遥知道顾西白的劫机计划，可他什么都不愿意做。”

苏挽“他任由事态发展，任由一百号人生死未卜。”

令遥全程一言不发，面对苏挽的谴责，既不辩解，也不动怒，反倒像一种变相的承认。

他在做出决定时，便已经预想到了眼下的情形，但即便重来一万遍，他仍然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以命换命——用一百多条性命换苏挽万无一失。天理不容又如何，在他心里，苏挽的命又何止百千万人命能够抵换的。

楚檐“你先别生气了。”

楚檐“你先想想怎么和乔夷交代吧。”

飞机上不止有苏挽的亲友，更有温乔夷的家属，那八位可是公主殿下的心头血，别说现在凶多吉少了，就是少根头发，她都能让维拉城从世界版图上彻底抹消。

苏挽“劫持飞机的人似乎是反zf军的头领。”

楚檐“释放人质的条件是什么？”

令遥“九千万美金。”

楚檐“才九千万？”

令遥“钱不多，但有前提。”

头顶传来螺旋桨搅动的躁耳风声，直升机在无人区降落，舱门打开，温乔夷把头盔扔给一旁恭候的查尔斯。

令遥移开眼，语气沉了沉。

令遥“要苏挽或温乔夷亲自交付赎金。”

苏挽“我去！”

令遥“你不准去！”

苏挽“我今天非去不可！”

楚檐“行了！吵什么吵，烦死了！”

令遥这事确实做的不厚道，明知对方是顾西白，苏挽的前任上司，温乔夷和令遥都不可能让苏挽去冒这个险，九千万美金对温乔夷来说不值一提，可这一趟去了，未必能回得来，顾西白不是乔野，不会对她三番五次的容忍宽恕。

温乔夷（Arana）“我去。”

几人的视线侧过去，温乔夷的眉眼冷泠泠，音色平缓，却将每个字都咬得重而切齿，她没有看令遥，目光在苏挽脸上停滞一瞬，情绪蒙了一层灰霾，喜怒只字不提。

楚檐“你考虑清楚了？”

温乔夷（Arana）“没什么可考虑的。”

楚檐“这里是战区，随便一颗流弹都能要了你的命。”

温乔夷（Arana）“我可以死在这。”

她往手腕上一圈一圈地缠绕拳击绷带。

温乔夷（Arana）“但他们不行。”

温乔夷（Arana）“我不能活在没有他们的时空。”

她用牙关咬紧绷带末端的绳结。

温乔夷（Arana）“如果被绑架的是你。”

风沙迷了眼，硫磺味经久不消，炮火声停了，枪弹也停了。

她的声音铿锵透彻，像一生独一的临终遗言。

温乔夷（Arana）“我也会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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