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任务（31）

成年人的沮丧都需要分清时间和地点，比如顾魏现在只能独自待在天台消化自己的情绪。

给顾魏消化情绪的时间并不多，因为他下午还有一台手术，即使毫无胃口只想一个人静静，他还是带上了一个面包，强迫自己咀嚼然后咽下去，如果不进食他下午很难支撑长时间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手术。

乔一远远望着顾魏的背影，不敢吱声。明明她比顾魏更早在天台，可顾魏来了她居然心虚得不敢现身。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顾魏垂头丧气的样子，她心中除了愧疚还有一丝道不明的心疼。

乔一鼓起勇气，轻轻呼唤一声“顾魏”，等顾魏有点儿滞后的回头看她，眼神还带着迷茫。多么令人愧疚的眼神，乔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主动说道：“我刚一直在天台发呆，结果发现你上来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你没事吧？”

顾魏眼神恍惚的摇了摇头，也没心思追问乔一为什么要在天台发呆。

“可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乔一强硬的抢过顾魏手里的面包，柔声道：“我请你吃饭，感谢你今天为我包扎。”

顾魏一脸漠然，却还是彬彬有礼道：“不用了，谢谢你的心意，举手之劳而已。”说完，伸手要拿回乔一拿回自己的面包，乔一当然不会给他，拿着面包连连退后了几步。

“我觉得非常有必要，我也还没吃饭，你也没吃饭，我们刚好一起。你要实在不想让我请你吃饭，咱们一起搭个饭AA或者你请我也可以。再不吃饭，我感觉我要胃疼了。”

“对不起，我实在没胃口。你自己去吃吧，胃疼最好还是去做个检查。”顾魏不愿和乔一纠缠，说完干脆起身准备离开。

乔一拉住了顾魏，若是平时她绝对不会这样纠缠一个男人，但是今天她绝对不能放顾魏离开。人一旦独自沉迷在某种情绪中，就很难自拔。

“别走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样吧，你让我请你吃饭，吃了我就去做检查。”

顾魏的教养让他很难对女孩的好心发怒，他只能无奈叹息道：“乔小姐，身体是自己的，还有饭后不能马上做检查。谢谢你的好意，可我想一个人静静。”

乔一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呀？是工作上不顺心吗？你被病人骂了？有人投诉你？还是因为林老师要出国治疗？”

在乔一的诱导下，顾魏终于开口道：“你知道林老师要出国治疗？”

“嗯，上午包扎完顺道去看望了林老师，听他提起过。只是为什么？病人转院或者出国治疗，很平常吧。是因为你喜欢林之校？”

顾魏狠狠皱着眉，他看着乔一认真解释道：“我是喜欢林之校，但我不是因为这样才不赞同林老师出国治疗。我会对我每一个病人负责，我觉得林老师现在恢复的情况很好，反而去国外治疗不是很合适。我希望他们信任我，病人对待医生的信任。”

“也许他们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因为有一个比你更熟悉又更亲近的人出现，所以他们更愿意相信对方。人嘛，不都是这样。”乔一就差直接说出邵江的名字了。

“宁愿相信一个非专业人士，也不愿意信任一名医生。那我是不是更失败？”

乔一没想到顾魏会来钻这个牛角尖，先一愣但马上道：“你是医生，可你不是神。就是神，每个人还有不同信仰呢！世俗的想法本就很难打破，我相信你不会因为世俗被打败。”

顾魏没说话，只是沉默着。他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世俗的想法呢？

“通常大部分人看病，都会选择年纪比较的大医生，因为往往会觉得他们经验丰富。医学不止需要书本知识，实践和经验也很重要。我相信你很优秀，而且事实上你的确也很优秀。可是你应该没少因为太年轻被病人质疑吧。”

乔一的话的确道出了顾魏职业生涯中遇到的常态问题，就连林之校之前也在她父母面前说过他是小白脸，是靠裙带关系上位。

“以你优秀的简历，如果你那么轻易放弃，我想你现在根本不会待在医院了。还有就是我不配合检查，是不是也被你算在不信任医生的人员里面了。那我现在幡然醒悟，不知道顾医生还肯不肯救治一下我这个浪子回头的可怜虫呢？”

因为乔一的话，顾魏不断打破了他想一个人静静的打算，为了拒绝为了辩解，居然不知不觉说了不少话。

“走吧。”顾魏转身向前走，乔一连忙跟了上去。

“去哪里呀？”

“预约检查。”

“不用这么急吧，先去吃饭吧。”

若说顾魏忘记被信任的沮丧，那是假的。不过在乔一的胡搅蛮缠下，他倒终于长呼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

难道病人不理解，不信任自己，他这位医生就要罢工了吗？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