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香蜜（15）

小帝姬的鲜血溅在了小鲤鱼润玉的衣衫之上，他一下子慌了神，脑中一片空白，只一味地遵循着本能，紧紧揽着怀里的人，眼神空洞，同时又含着绝望。而这份绝望来自于他的生母，也来自于帝姬昀黎。

生他者，伤他者，弃他者，皆为生母。

救他者，赎他者，护她者，唯有帝姬。

此时此刻，九重天的小帝姬昀黎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润玉就如同沉溺者，发疯似的拼命想抱住这快要将他淹没的湖水中的唯一的浮木。鼠仙的死，他没有触动，于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簌离被押解，他也不曾有什么动作，因为是生母先弃了他。

等到将天界最尊贵的储君送回来的时候，紫微宫中表面乱作一团。岐黄仙倌匆匆而来，众人拉开润玉，医仙上前诊治。这座宫殿的主人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了无生气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怀疑是不是不多时就要命不久矣。张黎妤肩上的伤口处还在泛着黑气，她的嘴唇隐隐发紫。

岐黄仙倌捻着胡须，手指搭在小帝姬的脉搏上，后背的冷汗忍不住浸湿了里衣。

九重天最尊贵的夫妻得知消息焦急赶来，面上眼下都是一片忧虑。

“吾儿到底怎么样了？”荼姚皱着眉满心忐忑，瞧着躺在那儿不省人事的女儿恨不得以身相替。她两世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如今却受了这样多大的罪，更是让她揪心不已。

“这......”岐黄仙倌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斟酌着用词，“殿下身上种了两种毒。一种是穷奇之毒；而另一种中毒的时间应当比肩上的穷奇毒还要早些，是内服，无色无味，混着酒效果更佳。”

太微闻言眸光阴沉了下来：“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还是两种！”

殿中的仙侍都跪了一地，所有人都惶惶不安，生怕殃及池鱼。唯独润玉站在原地，他的面上实在瞧不出什么表情，他只缓缓开口，用一种分外冷静的口吻道：“今日小帝姬应了天界二殿下旭凤的邀约去了姻缘府。小帝姬也只喝了一杯二殿下敬的酒，说是喝了就能解除小殿下和月下仙人之间误会和矛盾的酒。”

太微的注意力也顺势转移到了润玉的身上，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在心底隐隐忌惮着前世的应龙润玉，可又觉得现在的鲤鱼润玉不足为惧。他把握着态度，有拿捏着分寸，顺着润玉的话往下接了：“让人去查！让人把丹朱还有旭凤，这两个孽障给我叫到大殿上去！本座要好好问问这两个孽障到底想干什么！”

说罢，太微拂袖而去。只是一片慈母心肠的荼姚还想在这里亲自照看到女儿醒来，不过架不住穗禾的再三好言相劝，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天界储君的紫微宫。等打发了寝殿中的其他人，穗禾一转眼就瞧见了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榻前的润玉。

穗禾嗤笑一声，却也没再过多刁难，她转身便往殿外走。在她退出去的那一刻，再次瞧了一眼躺着的张黎妤，还有坐在那儿默默红了眼眶的小鲤鱼，在心底吐槽了一句真能忽悠。

润玉安静地坐在榻前，眼睛一直盯着躺着的小帝姬，无数的悔恨与自责从自卑的心底涌了上来。他红了眼睛，想抬手摸摸张黎妤的脸，可是因为胆怯，半路又缩了回来。小鲤鱼的一滴眼泪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似有所感，张黎妤的眼珠动了动，半晌，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她一睁眼，看到的便是美人垂泪的委屈模样。

她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干：“怎的哭了？”

小帝姬抬起手想触碰他的脸，可是又像是实在没有力气似的滑了下去。润玉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并且主动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脸颊旁蹭了蹭。

“小殿下。”

“嗯。我在。”

“对不起。以后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他可怜巴巴的，着实戳人心窝子。于是，张黎妤撑着坐起身依靠在了床头上，她盯着他的脸，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急的小鲤鱼又想开始掉眼泪。

张黎妤轻叹一声，向前一靠，整个人前倚在润玉的身上，然后抬手轻轻地拥抱了他。她拥着他，一只手掌在他的背上轻抚着安慰他：“好了好了，莫要再哭了。我不怪你，是我自愿救你的。今日之事，我相信与你无关。再说了我的小鲤鱼这样温柔，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对不对?”

润玉的耳朵一红，但还是大着胆子回应了这个拥抱。他抬起手臂将她圈在怀里，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轻声应了一声：“嗯。润玉永远不会伤害黎儿的。”那声“黎儿”声音极轻，是他壮着胆子的小心翼翼。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的嘴上说着最温情的话，可是眼神中却是半点波澜也无。张黎妤的眼神注视着润玉背对的窗户，窗外庭院里的那株金星雪浪开的愈加繁茂。片刻，她又垂下眼帘，掩下了眉目间所有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