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

　　聂怀桑并不反感学习，但有的先生上课真的非常无聊，讲过的知识老是不断是反反复复，一开口就是“之乎者也”，又臭又长。

　　这样的课是最难熬的，他于是便找了个打发时间的事情——窗外的云。

　　视线移出窗户望向斜对角尖尖的瓦片上空，授学的地方是个四合院，周围都有围墙阻隔，抬头只能看见四四方方的一片天。但这并不会让他觉得压抑，所有过往的云都能够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定格。

　　晴天是白色，阴天是浅紫色，雨天是蓝中夹杂着黑色，清晨是金色，黄昏是橙色……对应着不同的天气和季节，云的形状也不一样。

　　他见过千奇百怪的云，看云识天气是他会在心里窃喜的小秘密。

　　云朵慢悠悠地飘着，只需一抬头就能看见它如猫伸懒腰一般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戳了戳身边的人：“快看天上～”

　　“嗯嗯，”身旁的男孩敷衍地回应了两声，安抚地回首：“有什么事咱们下课再说好不好？”

　　“哦……”可是下课后小猫咪就飘走了哎。

　　小怀桑看着男孩认真的样子，突然就没了想要打扰他的心思。如果是朋友的话，就不会勉强啊。这样一想，就又很快开心了。

　　直到……

　　“能够扒上聂二公子挺不容易的吧，伴读弄得像跟班似的，啧啧，许是连侍从都没有如此殷勤。”

　　小怀桑不小心将需要给自家大哥看的上次课业考核成绩落下了，在回去取的路上瞧见了之前老欺负他的几个小孩，以及，他被堵住路的伴读。

　　“他这个二公子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时候，人又矫气又讨厌，你们不就是想要这个能学习的位置吗，跟了我也一样。”

　　可恶！小怀桑撇撇嘴，哥哥说了，只有品行不好的坏人才会在背后诋毁别人，他们这么说他坏话，他要去告状！

　　但是……他有些怂怂地看着不远处镇定自若的小孩儿，不会被欺负吧。

　　捏紧了拳头，小怀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去叫人，浩浩荡荡地带了五六个人高马大的弟子来救人。

　　“哥，我们要一直这样吗？”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捡起地上的布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不就早知道了吗，他是主子，给你学习的机会，脾气不错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公子。”

　　贪玩懦弱，胆小事多，不爱学习，还不让别人学。表面上说是朋友，可不净世上下，谁又敢真的和他称兄道弟。日复一日伏低讨好的日子，他一点也不喜欢。

　　那些公子们受了敲打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手，私下里他们这两个伴读就成了出气的。

　　“可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回去吧。”

　　……

　　人走远了，小怀桑用力扯下被木枝勾住的衣袖，他当然能够分辨他们口中的他是谁，看着挂在上面的几缕丝线，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

　　“走了。”这件新衣服自己才穿了一次哎，这就坏了，真讨厌，颜色也不好看，以后不要穿了。

　　“对了，”小怀桑停下脚步，叮嘱身后的弟子：“这种小事不要拿去打扰大哥，若是问起就说我让你们帮忙找蛐蛐，听到了？”

　　“是。”

　　身份有别，尊卑不分本就乱了套，他们也是不安的吧。

　　伴读还是伴读，日子还是照样的过，不过之后聂明玦准备让聂怀桑去姑苏听学，也就从族学中顺利结业。

　　他没再见过他们，只是听锦书说他们回到了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以后的路，看各自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