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

　　清谈会结束回到清河不过三日，聂宗主的佩刀从中间断开，四分五裂。本命武器向来与其主绑定，共生同毁。聂宗主在佩刀碎后当场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聂夫人与聂宗主青梅竹马，年少夫妻恩爱一生，聂宗主逝去后聂夫人悲痛欲绝哀毁骨立，在下葬之日撞棺自戕，不过十日，聂明玦和聂怀桑接连失去至亲，天地间仅余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聂怀桑趴在灵前哭得撕心裂肺，几日下来兄弟俩瘦脱了形，直至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聂明玦抱着弟弟轻拍他的脊背，像小时候那般安抚：“怀桑乖，别怕，大哥在。”

　　聂怀桑的嗓子已经在这些日子的痛哭中失声，死死掐住聂明玦的肩膀，仿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哥……

　　未及弱冠，聂明玦看着年纪尚小的幼弟，靠着伤敌一千自损百八不要命的杀法，硬是打退了想趁机瓜分清河的仙门百家，撑起在风雨飘摇中岌岌可危的清河聂氏。

　　聂明玦不是没想过报仇，哪怕丢掉命也在所不惜，但是他走了怀桑怎么办？他可以死但怀桑不能，怀桑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和温氏开战这是迟早的事，聂明玦从来没想过逃避，如果战事打起来，他定会冲锋在前。他最多只能护着弟弟及冠，若胜了，提着温若寒的脑袋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守着怀桑结婚生子，若败了，左不过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何惧？

　　聂明玦把聂怀桑护得很好，聂怀桑在清河的烦恼就是怎么在练刀的时候偷懒，把书画藏哪里才不会被大哥发现，装病被察觉要找什么理由躲过挨揍……

　　他天真，也是真傻。所有的痛苦被聂明玦一个人抗下，他还天天想着大哥不懂自己，一天只知道骂人威胁要打断他的腿，总有一天自己要自立门户逃脱他的掌控，离他远远的让他管不着，孰不知大哥在的地方才是家。

　　一直到……重活一世。

　　——

　　“都这么久了啊。”聂怀桑只是随口一提，早年的记忆自己早已忘却，没想到金子轩能记这么久。

　　“嗯。”金子轩认可的人，又怎么会因为时间的推移就淡忘呢？论起对聂怀桑的感情，更多的是愧疚才是。那场清谈会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他当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小伙伴，后来听人说聂怀桑病了，他很担心但父亲明令禁止不让他出门。

　　再之后，聂氏惨遭横祸，落井下石的仙门中就有金家，他什么都阻止不了，这份愧疚就像笑话似的，存在却又什么也不能改变。

　　聂怀桑“刷”地一下展开折扇：“十三年哎，我和魏无羡才认识两个月，这情分怎么说都是比不上的，你在担心什么？”

　　“交朋友看对眼这种事不分先来后到。”不过，你的扇子到底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就算是这么说，魏无羡不也因为相处九年的江晚吟和我闹翻了嘛，由此看来，还是分的。”

　　“你对感情不一样。”金子轩有时候都会觉得聂怀桑这人很奇怪，不循规蹈矩，不迎于奉承，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偏偏又是个胆小的性格。做坏事怕别人不知道，做好事怕被人指出来，护短又嫌麻烦，喜欢又避之不及。

　　不说两个月，哪怕只见过一面说过一句话，能被他记在心里，便是一辈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