沨嫽低低地看了他两秒,随即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迈步向前。
……羡慕?
止水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本以为……她又要动怒的,毕竟他在旁边一不小心闹了太久。
怎么感觉……她变温柔了?是错觉吗?
起码……耐心好了很多吧……还是说,这不足以触碰到她的底线,所以……她其实也没有那么乖戾、喜怒无常吧?
止水站在原地,眨眨眼睛,忽然感觉自己像发现了宝藏。
随即,他又嘻嘻地笑着,向前跑到了沨嫽身边。
“前辈不觉得我烦?”
“……”沨嫽没理他。
“原来前辈真的不觉得我烦?”
“……”这小子是欠一顿毒打。
在止水将要将同样的问题重复第三遍时,沨嫽开口打断了他:“正事。”
止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愣了两秒,才露出恍然的表情:“啊,是族长大人找过我。近期不是有一次演习吗?据说暗部分队长都会作为监视人员参与——族长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你。”
沨嫽听闻,不禁一愣。不是因为富岳让她带上止水,而是……
富岳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吗?
他们刚刚的会议上还在讨论这个,富岳竟然比她都早知道这个消息?
她不由地皱了皱眉,眼中蒙上一层不明,脚步也微微慢了下来。
止水察觉到异常,不禁看向了她。
但在他的目光触及到她的一瞬间,她又恢复了正常。
“我明白了。”
一如既往地话少。
但她此刻似乎仍心情不赖,毕竟,她还没有对某个“恬不知耻”的家伙拳脚相向嘛。
“还有什么事?”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止水,沨嫽问道。
止水忽然沉默了一阵,没有立即回答。沨嫽看到,他脸上用来掩饰的笑意被逐渐收起,和蔼的脸上少有地显出正色。
沨嫽也认真了几分。
“沨嫽前辈,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吗?”
沨嫽的眉梢微微动了动。
这条岔路通往暗部宿舍,人迹罕至,四周植被茂盛。
二十分钟后。
沨嫽喘了两口气,用手猛地抹去嘴角的血迹,然后从止水身上站起来。她咬了咬牙,紧皱着眉头,眼中流露出恨意与狠意。
“我说……好好聊聊……”止水也咬着牙,咽下了口中的血沫。
“你让我很不爽!”沨嫽瞪着他,“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止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平稳住自己,久久地注视着她:“想要消除所有恶……仅凭一己之力,如何完成?何况……恶不可能消失,不可能被除尽,即便是你使出浑身解数,它也依旧存在!这世界不可能没有黑暗,正是因为黑暗,这世界才完整,光明才更显得宝贵!”
“沨嫽,你看清现实吧!斩草除根,一切做绝,并不能达到你最终的目的!所以,你又为什么……”
“砰!”
止水死死攥住她的手臂,沨嫽紧握的拳头在他眼前发抖。
“你给我闭嘴……”
一个人被全盘否定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以说……
气愤,崩溃。
她多少年来强迫自己笃信不移的,现在有人说,她从最开始就是错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她紧咬着牙关,忽然之间一滴泪从脸颊滑下,她怪异的声音带着颤抖。
“你为什么要管我!就算是我死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世界上,本就没有过宇智波沨嫽……”
她闭紧了眼睛,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
她忽然跪倒,乱发遮住她瘦削的脸庞,她一拳砸在地面。
“你为什么要让我的世界支离破碎……”
“凭什么……”
“干什么妨碍我……”
她的嗓子更哑了,发出的声音像一头将死的困兽发出无谓的最后咆哮,像巨鲸被捕鲸叉深深刺中要害,绝望无助的悲鸣。
幕垂下来了,她的幕,世界的幕。
暮色四合,岔道上显出几分凄清与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