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诸葛亮“是不是在外人面前，你都总要装作这样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

诸葛亮自顾自走进院门，并不理会我的吃惊，只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表情。

徐庶“孔明你这是何意？”

还没等我有什么反应，徐庶先开口反问，语气中满满的愤愤不平。

诸葛亮“何意？”

诸葛亮冷笑一声，

诸葛亮“就是方才所言之意！”

徐庶“这……”

徐庶显然并没有料到诸葛亮竟然如此回答，一时语塞。

然而就这一时的功夫，诸葛亮已经越过徐庶径直绕到我面前，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诸葛亮“不过我倒是十分好奇，如何连元直这等精明之人，都会被你的言语迷惑？你到底是……”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直起身来正对着我：

诸葛亮“不过想想也是，先前我也是轻信了你的话，这才……”

徐庶“孔明！”

徐庶出言反驳道：

徐庶“又何必固执至此——”

他欲言又止，先前语气急躁，可话说一半却忽然停顿，微微皱了皱眉向我的方向看过来，显然是顾及我的感受，才止住了后语。

可徐庶这一番话，却刺激了诸葛亮，他转过身对徐庶道：

诸葛亮“元直又何必顾及？我诸葛亮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与顾清儿之间也并非蝇营狗苟。此事坦坦荡荡，也并非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诸葛亮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回头看了我一眼：

诸葛亮“清儿若非无医可治又何必待在草庐之中？再说其中种种，我也早已向她一一言明、毫无保留，更非不可告人！她如何又要当面答应，之后又暗中刁难？”

徐庶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诸葛亮堵了回去：

诸葛亮“清儿当初药石无效，百般绝望。她明明精通医理，却毫无医者仁心，这样的人，又如何担得起德才之名？”

诸葛亮言语之间，已经有些哽咽，刚刚一番话，显然是触及了他的伤心之处：

诸葛亮“原本，我以为她只是不愿医治，若出手，想来也会兑现承诺……谁知道她竟在清儿所用的药方之中留手！为医者，治病救人，无不是不遗余力，她如何忍心如此？！”

徐庶“师妹她……”

诸葛亮冷言道：

诸葛亮“她自己做出来的事情，难道现在倒是惧怕别人谈论不成？”

黄月英“顾清儿……她病了？”

惊讶之余，我心中所想不带思索便脱口而出。

诸葛亮“你还好意思提？”

诸葛亮转头怒视我：

诸葛亮“若不是你暗下猛药，清儿她又如何会伤了身体，就此落下病根？她还未及双十之年，却被你害得身体不足，先前的十分玲珑心思也自此只有十余岁的少年的心智！黄月英，你好狠的心啊！”

难怪先前在草庐遇到顾清儿时，看到诸葛亮对她百般呵护，诸般用心照顾，而顾清儿言语之间细想之下也有些过分天真单纯，确实也不像是她那个年纪的样子，原来这一切竟是因为黄月英！

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诸葛亮会如此态度对待我了……

可，无论先前发生了什么，那也都是黄月英的想法，我就算有心化解矛盾，也无从下手啊。

黄月英“我……我不记得了……”

我只好拼命解释，可在此时这般苍白的辩解，大概在诸葛亮看来，倒更像是一个容不得人的善妒狠毒之人在狡辩罢了。

徐庶“孔明！你知道师妹的为人，她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徐庶开口道。

可是却不等徐庶说完，诸葛亮便出言打断：

诸葛亮“什么道理？若是不医，又何必提那些条件？生死有命，若她当真见死不救，也好过做这等阴奉阳违的小人。她怕只是妒忌清儿……”

听到诸葛亮如此说，徐庶也生气了：

诸葛亮“孔明！你现在娶的人可不是百里鹊！”

百里鹊？

这又是谁？

我正纳闷，却听见诸葛亮冷冷道：

诸葛亮“可当初，又是谁用顾清儿的性命做要挟，以此作为成亲的条件的？”

原来当初黄月英，竟是用救顾清儿的性命为条件，换来嫁给诸葛亮的机会的……

徐庶却语气缓了缓，叹了口气：

徐庶“孔明的话也不必说得如此难听，师妹她并非有意要挟……”

诸葛亮却不屑道：

诸葛亮“元直且放心，诸葛亮岂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他又转过身面向我，言语中颇不客气：

诸葛亮“便是一时走眼，轻信了背信弃义之人，也只当是自认倒霉。你且放心，到底你也算救了清儿性命，而如今我既然与你成婚，自然也会信守承诺。黄公同黄夫人来府之前，我的一应物品自然也会陆陆续续搬来。只不过也请你顾念些医者仁心，清儿并不需要你去草庐假意好心！”

诸葛亮这次来，果然是顾及黄承彦同蔡氏过来探望之事，因而才将行李物品陆陆续续搬回来。

可我知道，黄月英同诸葛亮之间，或许也仅限于此了。

小童“先生，一应物品都已经安置妥当了。”

诸葛亮随行带来的小童禀报道。

诸葛亮点点头，又敷衍行了一礼：

诸葛亮“告辞。”

黄月英“师兄就不必再瞒我了……”

我望着诸葛亮离去的背影，闷声说道。

徐庶“师妹……”

徐庶还有些犹豫。

我看着徐庶，确实十分平静：

黄月英“孔明他，其实从来就没有忘记过百里鹊吧……”

我虽然不知道这个百里鹊到底是谁，但刚刚那一番话，我至少能推断出，诸葛亮是因为百里鹊，才对顾清儿照顾有加的，而且想来这个百里鹊多半是诸葛亮爱而不得又或是视如白月光朱砂痣一般的存在了。

只是我想不通，黄月英若是如诸葛亮所说的那般，连药石之法也十分精通，想来必定也是个心思玲珑通透之人，而且既然已经用终身大事作为救人的条件，又为何暗地里留后手以至于顾清儿成了如今这幅样子呢？

我虽不是医科专业，可也学过几年医，甚至能够耐得住寂寞苦心钻研医道之人，无不是事事都为病人考虑周到，再说古人推崇君子光明磊落，黄月英这样的大家闺秀，又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徐庶“以师兄看来，师妹又何尝不是这般对待孔明的呢？”

徐庶语气温柔，

徐庶“只是唐寒的事情，师妹又为何不与孔明直说？”

这个唐寒又是谁？

我知道徐庶此时已经下决心将前因后果一口气讲明，便也不再打断他，只是回应一个哭笑，等他继续说下去。

徐庶“若不是唐寒逆天而行，师妹又怎么会受如此重伤？再说师妹这一身伤，也是为了救我……”

黄月英“你我同门，师兄又何必分的如此清楚？”

徐庶“哼，难道唐寒就讲同门之谊了？门中大师姐，竟是公然违背师命使用秘术，竟还想以人献祭！若不是她，师妹又怎么会落得现在形神破碎？师妹前时所言不差，又有哪个女子当真不计较自己的容貌呢？更何况师妹现在这样，别说师父所教授的一身本事，只怕连过去点滴都无法回忆完全了！”

徐庶话说到此，却忽然抬头看向我，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有些微红：

徐庶“先前屡次试探，不过是庶还抱着一线希望，盼望师妹若能将过去细碎回忆全都自行想起，想来魂魄也定能如此一般完整恢复如初。可如今看来，怕也只是同这一身伤痕一般，是师兄自欺欺人罢了……”

形神破碎……

难怪黄月英的这副身体的伤痕如碎裂一般，竟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我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经历了借尸还魂这样的事情，也不得不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持保守态度了。

不过这也同我之前的推论无甚出入，黄月英若是在同门大师姐使用秘术时受的伤，那么想来应当也是精通这些阴阳五行之法的了。

只是失忆这件事情确实我因为李代桃僵，为了藏拙所以才找的借口，竟是歪打正着，被解释过去了。可若按照徐庶所言，只怕真正的黄月英，应当已经……

想到这里，我不禁严肃起来：

黄月英“师兄，虽然想不起来，却不代表学不会……”

徐庶显然听懂了我话语中的意思：

徐庶“师妹当真要重新学起？”

我点点头，算是回答。

徐庶说道：

徐庶“师兄一定不遗余力！”

我虽然不知道唐寒为什么要如此，也还不清楚黄月英为什么一定要阻止唐寒。

但我知道黄月英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不去阻止的事情，所以才不惜自毁名声，也要做出这一切。更何况黄月英在魂飞魄散之前，也宁愿被误解，也不愿意让孔明知道她自己的处境，这样的选择，也一定是有她的苦衷。

如今我既然占了她的身体，就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白白牺牲却束手旁观。

我要代替她，解决她留下来的这些疑惑，也好了结这诸多遗憾。

不对，应该说，我要努力成为黄月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