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背后（7）深夜图书馆

“是白旌，”李昔话说一半诡异地沉默了，在我的追问下才继续说，“这段时间他情绪很低落，有点失魂落魄的，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天天熬夜熬通宵，我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了。”

我奇怪了：“那你没有帮忙开解一下吗？”毕竟是这么久的朋友了。

李昔叹了一口气，“当然有了，但不起作用啊。我想了想，只有你没试过了，或许你劝他，他会听。”

这段话透露出的信息量，李昔并非没有尝试，相反，他作为距离白旌最近的人，也是最先发现他的情况的人，可能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所有事。现在他来找我，正说明之前所做的都没有起成效。

电话挂断后，我提了提书包，再次进到了图书馆。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想好了不再花太多时间给他，可是往回走的我却没有犹豫。果然晚上的大脑不太清醒吗。

我做题的地方是自习室，刚才没来得及问李昔，不过我猜白旌多半在二楼机房对面的阅览室。他最喜欢那里，因为透过窗就能看见满墙的爬山虎，看书累了的间隙，一偏头就能望见绿油油充满生机的颜色，顿时就感到心旷神怡。

现在已经是晚上，景色已然沉黯失色。白旌该不会从白天一直坐到现在吧？

我步伐匆匆，很快找到了他常坐的位子，果真有人。他伏在桌面，脸埋在臂弯里，似乎疲累了。他的手边还散着几本书，还没来得及收拾，正在看的那一本夹了支笔。我探头看了看，最大最后的那本赫然是《红楼梦》。怎么搞的，他个理科生要研究红学了吗？这段时间的反常该不会因为想要模拟曹雪芹的心境吧？

他得庆幸现在图书馆里没多少人，不然就他这个占着位置睡觉的，一定会被管理员礼貌地请出去。

我尝试推了下他的胳膊，他穿的长袖，可能感觉不大，总之没有醒。对白旌，我还是不太想使用粗暴手段的，何况在这里搞出声音也会打扰别人。

我索性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拉开了书包的拉链，把词汇书拿出来。大晚上的就不听听力了，别再一会我也睡着。

背了大概半章，我有点走神，对面的人忽然动了，我盯着他，结果他还是没醒，只是缩了缩肩膀，似乎感到冷了。我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站起身来，走过去拿起他椅子上挂着的外套，想要给他披上。

没想到我推他的时候他没醒，我站在他后面拿起他衣服的时候他倒是醒了。我正准备措辞一下等会怎么说，但意外它就突然发生了。

“你在做什么？”这一句问话极低极冷，从我身后传来。

我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看到的竟然是白旌那张熟悉的脸。那么坐在这的又是谁？我赶紧又去看那个男生，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手一伸，我顺手就把外套放进他手里。

白旌拽了一把我的手腕，我嘶了一声，“你轻点。”

我这才看到他今晚的装束：深灰色笔直的长裤，纯黑色衬衫，同色的缎面领带被扯得微微松了，他的另一只手臂还挂着西装外套。现在的他薄唇紧抿，下颌坚毅，双眼墨般漆黑无有波澜。

很难说李昔到底有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