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过往

姚子衿“那年，我随母亲去礼佛，无意间遇见了彭城伯夫人，自那以后，夫人常常出入孙家，而母亲对我的教导也越发严厉。”

姚子衿“后来我才知道，夫人为了巩固张家之权势，一直在寻觅早慧的女童，悉心教导，以备太孙妃之选。”

姚子衿“温氏独女自幼聪慧，与太孙殿下青梅竹马，本是最佳的太孙妃人选，但温氏名门望族，出身显赫，不可为皇妃。”

朱瞻基眼神微不可察地看了眼身边低头不语的姑娘

大明祖训，凡天子及亲王、后、妃、宫人等，必须选择普通人家子女，以防后宫干政，外戚专权。

若非此，身旁人早已是他的太孙妃，他定然会对她珍之爱之，少年夫妻，伉俪情深，该是多么的让人艳羡。

姚子衿“最终，夫人选中了我。”

姚子衿“殿下不是很喜欢同我下棋，听我弹琴吗？”

姚子衿“其实除了琴棋书画琵琶管弦，女工烹饪，就是蹴鞠骑射亦不在话下。”

姚子衿“殿下喜欢什么，我便要学得精通，非如此，我就要挨打。”

姚子衿“侍奉殿下，为您而活，似乎是我人生中唯一的意义。”

温予知“子衿…”

朱瞻基“这些我都不知道。”

姚子衿“殿下当然不会知道，这些小事，又怎会辱了您的耳朵。”

姚子衿“您也不知道，当年我进宫觐见陛下前，孙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姚子衿“我的姆师自尽了…”

温予知“为何会？”

姚子衿“她并非我的姆师，而是我的亲生母亲，我自小便知道，可我从未叫过她一次，因为她身份微贱，因为她会玷污孙氏的门楣。”

姚子衿“所以我们朝夕相处，她手把手教我读书写字弹琴，可就是不让我叫她一声娘，有几次我要脱口而出，但是我不敢。”

姚子衿“她死了，为我而死，一个身为太孙妃的人，怎能让别人知晓，她的母亲出身乐籍。”

姚子衿“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她从不认命，但是她认了，为了我的前程，为了让我有一个不被诟病的出身，她悬梁自尽了。”

温予知早已红了眼眶听着这一切

温予知如此沉痛的过往，如此大的付出牺牲

姚子衿“殿下，与您而言，无非是换一个人选，可于我而言，意味着我的生母白白牺牲，意味着她的死毫无意义。”

朱瞻基“对不起，子衿…”

姚子衿“殿下不是问我，为何入宫？”

姚子衿“因为徐氏虽非我生母，可她同情我娘，待我如同亲生，她重病在身，依然撑着一口气，想看我风风光光地出嫁。”

姚子衿“可最终呢？最终却等来了那样的消息。”

姚子衿“殿下，因为这桩婚事，我失去了世上最重要的人，而殿下也未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可若是太孙妃改立的是温家小姐，我也心甘情愿，毕竟这原本便是属意于她的。

姚子衿“可不是她，所以我必须入宫，我必须亲眼看看取代我的那个女人她有多好，我想亲口问问殿下，我到底错在何处？”

温予知早已是泪流满面，试图离开

朱瞻基拉住要走的人“去哪？”

温予知挣脱开男子的手“殿下，这是你二人之间的事，予知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匆匆离开，她不想再听下去了，她也不想知道他要如何去弥补姚子衿，锦衣玉食平步青云也好，纳入东宫也罢，总归都是她应得的补偿。

她原以为左不过是换个人做正妃，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也从不在意这些，只要彼此恩爱，心中有对方便足够了

可却忘了岁月漫漫，爱意终会被蹉跎，忘了这世间事有太多身不由己，忘了她心中的那个他不仅仅是清风霁月的少年郎，更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

忘了喻氏的满心怨怼，庄妃的无奈凄凉，如今还有子衿的沉重过往，帝王后宫本就是会'吃'人的…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温予知“玉芙，去回禀皇后娘娘，但凭…娘娘做主。”递给她一个名录

玉芙行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