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凰教的禁地实际上并不允许百凰焕进入，她过去也未曾想过进去一探究竟。但现在不一样了。
夜深人静时，百凰焕戴上了面具，避开夜里巡逻的人只身闯入禁地。
禁地是一片竹林，深处只有一栋木屋，木屋里的机关通往地下。
百凰焕出门时没拿烛火灯笼，因此此时摸着黑走，只能看清个大概轮廓。
走了大约三十多米，到达一处拐角，角度很大，几乎与来路平行，而这条通道的尽头隐隐有微光。
光是从一个巨大的牢笼里发出来的，源于牢笼内的一盏长明灯。灯旁坐着一名消瘦的女子，女子长相极美，是此时蓬头垢面也遮不去的绝色。
是与百凰焕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更显成熟与憔悴，脸色也暗黄。
“柳夜夜。”百凰焕平静唤道。
女子微微抬起头，美眸里毫无光彩，并不回应百凰焕，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像个毫无生气的傀儡娃娃。
百凰焕也不生气，也不着急，更没有因为对方与自己相像的脸而惊慌，只是走近了一些，取下自己的面具。
柳夜夜瞪大了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百凰焕，突然就落下泪来:“你、你……”
“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我就把你这张没用的嘴给撕了。”百凰焕眯着眼，微微侧头躲开对方颤抖着伸向她脸颊的手。
“焕儿，真的是焕儿……”柳夜夜眼底闪过受伤和喜悦，一边哭一边笑，嘴里嘟嘟囔囔着焕儿，想触碰百凰焕却又不敢。
百凰焕皱眉看着女人又哭又笑的狼狈模样，有些不耐。转而想到刚刚女人扑过来时跌跌撞撞的，恐怕是腿脚不便，便又笑了起来，再开口时声音带了嘲讽:“还不错，知道我名字。”
她曾经幻想过自己也有娘亲，像是下山时看到的寻常孩童一样，受了伤可以窝在娘亲怀里撒娇，饿了可以找娘亲讨零嘴。然而教主在察觉这一点之后，逼着她亲手在一个孩子面前杀了那孩子的娘。
那个孩子哭的撕心裂肺，握紧手里的木棍冲上来，想要和她同归于尽，然后被教主砍掉了双手，又命令她将孩子扔进狼群。
彼时她九岁。如今过去八年，她早已不再幻想“娘亲”这种东西，也学会了什么叫喜怒不形于色。
陡然得知自己亲娘或许还在人世，而百凰教集体对自己撒了弥天大谎，百凰焕也没多愤怒。她猜到了自己的身世，也从王长老嘴里撬出了全部真相。
她只觉得可笑。亲父是百凰教的教主，对她说她的父母抛弃了她，他是她的恩人，她要一辈子报恩偿还；亲母窝囊的被囚禁，自己性命都朝不保夕，还只知道念叨这个被强逼后怀上的野种女儿。
“焕儿，你的手……疼吗？”
手上是白天被王长老反抗时划伤的口子，她忘了包扎。
“就算疼，你又能怎样。”
“我、我给你吹吹。”柳夜夜小心翼翼地隔着牢笼轻轻吹拂百凰焕的手，害怕自己碰到百凰焕惹她不高兴，又迫切地想要为她做些什么，“吹吹就不疼了。”
哪里来的歪理，这样子吹吹就不疼？
“你是我娘。”
柳夜夜动作一顿，表情慌张纠结，又哭了起来:“我不是……我们只是恰巧长得像，你不要多想，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违抗你爹爹，他、他杀人不眨眼，你好好听他话，我不要紧、我不要紧……”
明显是被教主百凰风吓破了胆，精神都不正常了。
百凰焕很容易就猜到柳夜夜什么想法，也猜到教主恐怕一直以来都在骗柳夜夜。
她原本哪知道教主竟然就是自己亲爹？
【我救你养你，就是为了培养你成为百凰教护法，成为百凰教最为锋利的刀，屠尽武林正派。】
百凰焕拇指摩挲刀柄，神色在长明灯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
“焕儿，你多穿一点吧？这里冷。”已经冷静下来的柳夜夜又企图脱下自己身上破旧还带着污渍的披风。
“不用给我，我这就出去。”
“焕儿！你下次来，多穿点，好、好不好？”柳夜夜其实是想说，下次可不可以再来见见她？从女儿出生起就被夺走，百凰风只是偶尔会带女儿的画像，也仅是给她看一眼就烧掉。以女儿的性命要挟她不准自杀，却从不允许见面，日日夜夜的挂念。好不容易见到，即便是不能相认，也想多见几次，多瞧几眼，多说几句话。
百凰焕原本转身迈出去的步子停顿了一瞬，才继续往前走。
“……嗯。”
声音低不可闻。
（柳夜夜精神并不正常，所以思考问题跳跃大且考虑不周，不敢相认是害怕女主质问百凰风惹怒他，怕女儿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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