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风雨欲来

放纵带来的后果有些难以承受，以至于当闹钟准时响起时，连按下关闭的手指都带着颤抖。身侧人尚在酣梦，对怀中热源的抽离也不过咕哝一声，裹紧被子重又将自己包成蚕蛹一个。是为这孩子气的行为感到好笑，俯身亲了亲小孩的发旋，随后起身用遮瑕盖住一夜荒唐后的痕迹，又整理好衣物，才轻轻阖上门离开。

“你倒是很宠他”走到停车场时正撞见回来取换洗衣服的南俊，后者视线落在我颈后那片暗红时，揶揄道。大约是太累了，所以并没有斗嘴的兴致，只摆了摆手就要往车里钻。却又听他继续道：“如今倒不怕被粉丝发现了？”“你拽着韩经纪在作曲室胡天胡地的时候，也没怕有人装窃听器啊”到底是本性难移，撑着车门回击道。这话显然在他意料之外，空间顿时安静下来。

总还是不忍心竹马尴尬至此，于是温言道：“我不是怪你，只是南俊……你也晓得公司近来人事多有变动，娥宓那孩子又素来是个连明枪都躲不过去的性子。凡事总要小心些。”缓了口气，又道 ：“干咱们这行的，虽说没有十足的自由，但某些事情上只要足够谨慎，也还是安全的。”这话是劝人，亦是劝己，二十来岁的年纪，谁的爱情不是飞蛾扑火？只是若没了保障，只怕不等扑到火，就先撞死在玻璃上了。“我明白，路上小心”待要回应告别，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瞄到来电讯息后心底一沉。

打来电话的人是冬娜姐。

驱车来到曾经无比熟稔的住址，驾轻就熟地上到二楼，敲开门看到的是满地狼藉。“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女人唇角的笑意仿佛浮在汤上的油花，语气亦有些局促，“坐吧，家里乱，别嫌弃”“你的脸怎么了”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人的身形微微一滞，随后叹了口气，用手撩起挡住半边脸的发。入目是大片的青紫，眼角处理过的伤处还泛着药水的颜色，昔日姣好的面庞因着磋磨微微肿胀，看着颇有些骇人。“他打的吗？”坐过去握住好友的手，压低了声线询问道。“准确来说，是发病之后的他”顿了顿，自嘲似的：“很丢脸吧，即便这样了还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可是……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她说着俯下身去，额头抵在我的手背，不多时便传来一阵湿意。“如果不是有人给他的烟里掺了东西，他才不会去碰那个……”“你报警了吗？”话才出口便觉得好笑，从进门开始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连句软和话也不说，大约像我这样咄咄逼人的倾听者也不多见。

女人闻言抬头，泪珠挂在伤处更显可怜，眼神却是愣愣的。“你要我送他进监狱吗？”她开口，语气是难以置信，“是戒毒所，不是监狱”耐着性子纠正道，却在下一秒被人死死抓住双臂摇晃。“那有什么区别，都是受苦受累的地方，他一个受害者为什么还要遭这种罪啊”眼前人的面孔在一瞬间变得陌生，心情也随之变得复杂，要说的话如鲠在喉。良久，哑着嗓子道：“那么你要怎么办呢，冬娜姐？”回握住她的胳膊，叹了口气：“不送姐夫去戒毒所的话，你要怎么办？”或许是听到熟悉的称呼，女人眼中多了几分清明，攥住胳膊的力道也逐渐卸去，然而紧接是更为惨痛的哭嚎：“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他们早就打点过了，我根本就没有办法……”余下的话散在悲咽声中，让人不忍猝读。

“所以，你就答应他们，会想办法说服我加入，对吗？”最后一个字出口后，换来再度变大的抽噎声。“可是冬娜姐，我也是很怕死的人”低头去看有些发麻的指尖，轻轻捻了捻后交握住双手。“如果今天我没几天活头，也没有喜欢的人，那么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办。反正名声这东西，充其量也不过死后墓碑上的一口唾沫，如果能换来生者的好日子也算功德。但我不是这种状况啊”语气一路绵软下去，说到最后仿若梦呓，“换句话说，如果今天是我向你发出这个邀请，你会不顾家庭还有姐夫，很痛快地答应我么？”“我当然”她答得那般急切，我却只笑笑：“所以你比我豁得出去，我不行”站起身来自怀中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这是我父亲大学的后辈，在日山那边还算吃得开，你打电话问下姐夫的事吧。”转过身，走出两步后复又回头：“我晓得人都有软肋。只是若一件事，连最基本的法理人伦都无法将其禁锢，那么如你我这般的绵薄之力又有何用？冬娜姐，你……保重。”

远处，乌云密布，是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