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呆子看着店小二,他不是一个有钱人,也不是一个会花钱的人,可他还是点了一盘五文钱的卤干,配他的黄酒。
店小二是个讲究的人,最起码比那个跛脚的老翁讲究些。
他的手是托着盘子的,指甲也干干净净,手也白白嫩嫩的。
乔呆子盯着卤干,“时间不够久啊。”
店小二从柜台里抬起头,“今早刚做的,时间不够。”
他从柜台下面,抓了一把花生,用手捏开,捡起一个丢向天空,然后再用嘴接住。
乔呆子没问,那个跛脚的老翁去了哪里,又或者是为什么今早才新作卤干?
卤干这种东西啊,用排骨老汤,煮的时间越长,越入味,颜色也重些。
一般都是要提前个一两天制作的。
乔呆子或许什么都知道,也或许是根本没在意。
昏暗的屋子里,只能听见温着黄酒的小炉燃火的声音,还有,店小二捏花生,咀嚼花生的声音。
乔呆子突然觉得很孤独,有些荒凉的孤独。
他很希望,有一只手伸过来,捡一块卤干。
他不敢动,也不敢想,更不敢讲出来。
酒味渐浓,散在空气中,和之前浓重的味道混在一起。
并不好闻。
店小二斜眼瞄了一下,“黄酒,可不能太热。”
“要不要喝一杯?”乔呆子提议。
他从不请人喝酒的,酒这个东西是个很神奇的存在,你若是高兴,酒就是助兴的东西。
你若是孤寂,酒也会变得苦涩。
乔呆子今天很孤寂,但是他不想喝苦涩的酒,所以,他想邀请看起来很舒适的店小二一起,看看能否冲淡些孤寂。
“我不喝别人的酒。”店小二先是拒绝,可身子动了起来,坐在乔呆子的对面,“不过,今天为你可例外。”
提过竹酒舀,打到了面前的碗里,吹了吹升腾的热气,吸着一口。
“你这黄酒,果然不错。”店小二喝了人家的酒,手里的花生却不分一个粒,甚至还去捡了卤干。
从来没有人,能分的这么清,又分的这么不清。
是个很有趣的人。
乔呆子想着,也打了一碗酒,学着店小二的样子,吸上一口。
有一点甘味,还有梅子的果酸味,酒味不重。
“黄酒最是暖心暖身,适合这个季节,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一定是最最舒服的事情。”
黄酒很快就见了底,店小二抬眼扫过一言不发的乔呆子。
“没错,睡上一觉会很舒服。”
店小二打了个直响,在这空寂的房间里,格外的响亮。
他笑着,“恰巧这后面就有三间屋子,你一间,我一间。”
“那剩下一间呢?”乔呆子问道。
“剩下一间,自然是那个需要,住哪个喽。”
“什么人会需要?”
店小二从门缝看了一眼对面,“那就看,谁能走出来了。”
他又咂了下嘴,“也不一定是走出来的,只要能出来就可以了。”
乔呆子躺在床上,他不知道谁会“走”出来,也不知道,“走”出来的人,是否会住进另一间屋子。
那间屋子,在中间。
他很快睡去,就算是打雷,他也不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