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月

明礼中学敏行楼第三层厕所坏了，上厕所都得往上面的楼层或是下面的楼层跑。

语文老师布置了一张卷子，宣布下节课语文课前写完，于是这场课间休息，只剩下教室里的刷刷刷的下笔声。

江朝杳虽是艺术生，但严格来说也只有理科不好而已，这张卷子她早早地就写完。

她慢悠悠地下楼去上厕所时，在楼梯口她撞上了一个人，有些褶皱的校服，还有那平平无奇，甚至破了一个角的眼镜。

江朝杳蹲下身捡起眼镜递给了朱志鑫，他戴上了，声音很轻地对她道了声。

朱志鑫“谢谢。”

江朝杳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用谢，然后往楼上走。

身后蓦然传来声音。

朱志鑫“江同学，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吗？”

江朝杳顿了顿，扭过头去看他，他的眼里不再上上辈子的死寂与疯魔，他这话像是随口提起般。

他只是站在那里，黄昏的光落在楼梯的扶手上，落在他的身上，安静的、沉默的、漆黑的，如同隐入暗处的飞蛾。

但飞蛾会扑向光和火焰，他不会。

江朝杳收回视线，朝楼上走去，嗓音淡淡。

江朝杳“有些问题，你不需要知道。”

因为那些已经成为过往，今生与过往早有裂痕。

朱志鑫“好，谢谢。”

江朝杳只依稀听到朱志鑫单薄的几个字眼。

-

贺怀被孤立了。

有人代替了他【三剑客】的位置，但他似乎不甘心，他试图再次挤进去。

于是在他们说话时，他从旁边探出头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刚刚还聊得热火朝天的小团体，在一瞬间安静下来，他们紧紧地看了他一眼，又很默契地转过了身，继续聊。

班级里开始出现风言风语，开始议论他那 个当官的父亲，开始议论他父亲是如何用权利来压迫老百姓。

他有些不安，所以他重复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来抢女生们的书本，举得很高，不让她们拿到，他抓来了毛毛虫，放在她们的抽屉里。

他没有把本子扔来扔去，因为没人会和他玩接力赛了。

邻座叫做沉愿，是个眼睛很大的女孩子，她的性格很活泼，同样也很娇弱，有人将她视为白月光。

那个人是陈折，染着一头的黄头发。

江朝杳在她的帽子里看到了一条毛毛虫，她告诉了沉愿，她尖叫的一声站了起来，使劲地去抖帽子，一边哭一边抖，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那条毛毛虫掉在了地上，扭动起来，而邻座崩溃地蹲在地上，她哭着道，“谁啊，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啊！”

陈折站起身来，他踩死了毛毛虫，然后朝坐在边上惴惴不安的贺怀走去，他的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陈折把他打趴在地上，江朝杳看见他捂着肚子，脸上的神情迷茫。

他当然会迷茫，因为他以前就是这样做的，他扯女生们的马尾，把她们的书丢来丢去玩接力赛，看着女生们在教室前后跑来跑去。

他从外面抓来毛毛虫，然后放在她们的抽屉，看她们惊恐地大笑。

但是那个时候，她们哪怕跑的气喘吁吁，被吓得惊慌失措，也只会对她说，“你这个人好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