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月

快到七月份了，可城南的栀子还未开，她也见不着了，江朝杳永远地被困于六月份。

那个晚上她并没有走灯火通明的大道，而是选了一条从前没有踏过的幽辟小巷。

男人拿着口巾的手，死死捂着她的嘴，迷药从口巾散发出来，江朝杳只来得及看这黑黑的小巷，像她的人生，永远看不到尽头，最终她晕了过去。

江朝杳再次醒来的时候，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被绑架了。

而在这工业废弃场地，她见到了许多的熟面孔。

她甚至看见了那个从前满脸伪善现如今瑟瑟发抖抢她男朋友的白莲花，还有那个满脸恐惧的前男友。

明礼高中部15届十六班四十个人，整整齐齐，一个人也没有少。

门外传来斧子拖地的一声，沉重的，一步又一步，发出的尖锐声音在每个人心上慢慢地刺着。

门被打开，是一个穿着普通黑色T恤衫，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他身量较高，右手的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划痕，腿上也有大面积的烫伤伤疤。

明礼高中是阶级的象征，少男少女在那儿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阿谀奉承也学会了肆意凌辱他人。

大家都认得他，平日里他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的相貌，他没有朋友，和人说话的时候也老低着头。

去食堂的时候也总是一个人，回寝室的时候是一个人，就连体育课找不到同伴，也只能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人都是群居动物，那么那个总是落单的那个便成了异类。

江朝杳记得的他的，有一次的家长会，他的父母来了，但却是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搓着长满老茧的手，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他们给老师带来了一袋子的地瓜

钱是不是万恶之源自古以来这个辩题便被无数辩论选手打过，可在明礼高中里，钱就是万恶之源。

在明礼高中，钱是人脉的象征，权利则是地位的象征。

那一个没钱没权的人，自然是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只有他低着头，在阴影里，一句话也没有说，最后默默地送走了他的父母。

姣好的面容，没有钱和权的保护色，那便成为了致命的缺点。

后来，班级里的男生觉得无趣，就开始欺凌人，而他，就是第一个被欺凌的对象。

他提起一个黄毛男人，把他拖出门外，黄毛曾经把垃圾桶扣在他头上，把厕所的污水浇在他的脸上让他舔个干净。

很快，他回来了，露在外边的胳膊全是被溅上的血，血腥味浓得吓哭了好几个女生，江朝杳只看了一眼，便瞥眼过去。

没有人知道她晕血。

第二天死的是一男一女，这个女生曾经撕烂他的作业本，在他的座椅上放针，还用滚烫的热水泼向他的大腿，以至于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下一个死的也是两个男人，他们曾经用手臂粗的钉子扎他的手，就在高考前的一个晚上，于是他错过了唯一一次能够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

每天都会死一个人，死法也不一样，溺死、上吊死，又或者被剥皮，他就如同那索命的罗刹，按心里仇恨的程度，将他们一个一个埋没。

最后，轮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