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篇

“我有名字了，一个真正的、属于我的名字。”

“也是一个笨蛋赠予我的名字。”

“我不得不承认二次元总是格外美好的，现实中十九世纪的保罗•魏尔伦才不如他这般。”

“他们确是不一样的，就如同我和阿蒂尔•兰波也是不一样的，无论哪一个。”

“嚓唦——”笔尖用力触极纸面发出尖利的摩擦声，纸面似乎都要被尖锐的钢笔尖擦破——事实上却并没有。

纸的质量意外的好，即使修长白晳、指节分明的手用力的握着钢笔到关节突出，并且反复的、用劲的划着最后的两行字不断发出尖利的摩擦声，直至这两行字完全的被染黑、直至钢笔中笔墨用尽再也显不出一抹黑也未被擦破。

或许也有手的主人刻意注意了的关系在。

——他不太舍得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擦破这本、由那个笨蛋送给他的简约朴素的笔记本。

这家伙送人东西都不知道挑好看的来讨人开心，不过看在他是特地注意到并记住自己不经意的反应的份上、他也就不计较这点了。

手不再用力的握着钢笔，而是在重新给它装满墨后，将它横了过来、再盖上了笔帽，将钢笔横放到了笔记本的正前方，才将这简朴的笔记本盖上——

一连同涂抹过的纸面的旁边一面的字一齐掩盖住。

而这上面凌乱而又混杂的重复着写着这么几句、混乱的交叠着的让人难以辨清确切的内容的话语——

“他是不一样的”“我已经自由了”“我是…”

“ 我是谁？”

……

“黑之十二号。”

他听到有人说话，似乎是在叫他，听不清声音的具体音色，只能清楚的知晓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然而可悲的，他甚至于听不懂这个男人说的话的意思、只是隐约的觉得熟悉，就像是隔着一层纱，听过却从未真正的去触碰过。

再随后是杂乱交错的脚步声、手指与它物敲打发出的无规律响声以及人的交谈声。

他仍是听不懂，只是听着和之前的那一句似乎是同一种语言，其间还夹着一些语气格外恭敬的或讨好的话…看起来是对着某个人。

是刚才叫他的人吗？

他不知道。

不安与恐慌不断从心底冒出、像是细小的气泡少却不停，只要稍有一个刺激，便会连锁着、伴随着轻脆的破碎声破裂炸开。

他妄图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场景，然而眼皮却仿佛和眼皮下的皮肤用胶水黏稠的粘和在一起了一样，至多的只是让金色的、细长的睫毛颤动，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分开两者、睁开眼的。

而睫毛上那细微的颤动，在水中就仿佛是被水流带起的一般、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毫不明显。

他在水中、他意识到，或者说他被泡在液体中。

是福尔马林吗？

——他不知道，他眼前只是一片黑暗，任他徒劳的挣动着、试图睁开双眼。

清凉的水流紧贴着身体，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一片的黑暗，致使其他的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他似乎更能听得清他们说话时的发音、零零碎碎的脚步声，键盘的敲击声，他甚至能以此来分辨出哪里是路、哪里是放着障碍物的。

如此轻而易举、如此理所当然。

就仿佛这是一位刚出生的、记忆全然一片空白、唯留下些许潜意识的婴儿就可以做到的事。

但是他知道不可能的，那样的婴儿不可能做的到，而他、现在就像那样的婴儿一样，但他却偏偏做到了，还格外的轻易。

为什么？

他思索不明白，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会很多、知道很多事情的，但却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就像是还没有被完全植入设定好的程序一般。

或许确实是这样。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是人，或者说、他是个实验体。

所以他才会是这个处境、才会这般不似常人。

更大的慌乱因为这个想法翻涌而上，然后又被他自己死死压下，只是猜测而已，别那么狼狈…他不知道称呼自己为什么，他本是有名字的，却又似乎没有…他记不得了、他的思绪已经有点混乱了。

在这片混乱之中，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渐渐的感觉到了深切的疲惫——精神上的——最终他再无法想什么了。

他失去了意识。

TBC→

新文！主更《坏种马甲》，这篇先放出来透透气，偶尔掉落更新，加更暂不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