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上元三年，妖魔退世，四海升平。临安城内富庶繁华，四处可见高台楼阁。市井间欢声笑语，祥和一片。

临安城里一处古朴的茶馆里，二楼看台处身着粉色襦裙的女子，手托下巴，饶有兴趣地听着台上说书人讲述的故事。

略为贴身的襦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肩头削瘦却自然舒展，观那女子身形已近破瓜之年（16岁），头上偏偏梳着双平髻，两边还各插一簪下带流苏，随之动作而摇晃，颇为俏皮可爱。两道细眉下，宛如玉石般澄澈的杏眼紧紧盯着台上。

“要说这十年前的仙魔之战，皆因一介妖女安汐月而起。这安汐月本是衡邬山门下的弟子，奈何法术从未精进。这才偷练邪术，致使无数妖魔纵横，众多仙家惨遭灭门。”

“这妖女修得是什么邪术，能有这么大本事？”，台下不乏起哄好事之人，一时迎合四起，“对，这一个女人能修炼到什么程度，还能引起仙魔大战，怕不是你胡诌，用来诳人的？”。

那说书人正经了神色一拍醒木，四下安静，只见他侧过身，正对着闹事人，“那安汐月修炼得乃是夺人心魄的魂术，只消让那妖女看一眼，你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声音猛然提高，吓得那闹事人寂了音。

“她靠吸食别人魂魄提高自身法术，短短一年时间，天下竟难以找到与之相抗衡的对手，在整个仙魔界风头无两。尽管如此，她还不满足，勾结妖魔，残害同门，霍乱天下。讲到兴头上，忽地噤声，笑而不语。

经常听书的明白此意，解开钱袋，几锭银子被掷到台上，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那粉衣女子，随手捏起果盘里的几粒花生，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向下抛去。正巧砸到那说书人身上，那人吃痛地喊出了声。 她看后，“噗嗤”一笑，又剥好一粒放到嘴里。

“小姐”那女子身边站立的碧衣女子轻声提醒，细看去容貌清秀，气质清冷。“咱们该回家了，大少爷嘱咐过，您不可在外久留。”

粉衣女子置若罔闻，眨着明亮的双眸，脆生生地开口，“桂花糕，好吃。”一只手指着桌子上精致的糕点，顺势拿起一块，递到碧衣丫鬟面前，“尝。”

起初注意到粉衣女子的听客，心里惋惜道，这么标致的姑娘，竟是个痴儿。

碧衣丫鬟心里一痛，眉头微皱，恭敬地低头，“奴婢不敢”。

粉衣女子神色黯淡，不情愿地收手，欲将桂花糕放入口中。

凭空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手上的桂花糕夺了过去。

“嗯，是不错。”一道男声响起，意外地好听，像清冽的清泉流过人的心间。

她看着手中的美食被夺走，心里十分恼火，直勾勾地瞪着那抢她食物的男子。

男子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玄衣，不似寻常公子的宽大长袍，剪裁得更为贴身，突现出身材修长，身姿挺拔。衣袍上的金色花纹隐约间闪着光亮，仔细看去那一针针皆用金丝绣成。腰间束着黑色的腰封，挂着通体晶莹的玉坠。下摆更短，直直漏出一截裤脚和黑色的长靴。衣着不凡，碧衣丫鬟心下不免多留意了一分。

若论出众，比起一身华服，他的脸更能引起关注。眉峰上扬如剑刻般直转而下，凤眸深邃，眼梢微垂，看谁似乎都多了几分深情。俊美的脸庞已褪去稚嫩，棱角分明。

在这间茶馆里，自打这少年进店，就引来了不少目光，尤其是那些初出闺阁的小姐们，暗自怀春般羞愧地不时打量他。

粉衣女子如此直白地盯着他，心下并无想法，只依旧记恨他偷吃自己糕点一事，愤懑不平，“我的。”她伸手指了指糕点，又指了指自己。

碧衣丫鬟用藏在袖口的手，拉了拉粉衣女子的衣角。对着玄衣男子解释道，“公子见谅，我家小姐失智，无意对您失礼。”

“无妨，本就是在下唐突，见小姐手中糕点精致，一时间竟无法控制口腹之欲，擅自品尝。还望小姐，莫跟在下一般见识。”玄衣男子说罢，真向粉衣女子行了一礼。

凤目微弯，唇角勾起，半开玩笑地问道，“只是这糕点已被在下吃掉，这该如何是好呢？”

“赔。”，粉衣女子脸颊被气到鼓起，活像个白玉团子。她忽然记起，前几日茶馆里说人讲起的狐妖，相貌绝伦，酷爱装扮，生性招摇，举止轻浮，和眼前之人极为贴合。

玄衣男子细看着她的神色，似乎被女子的表情取悦，直爽回道，“好”。偏头对身旁的小厮吩咐了什么。

没过一会儿，几盘精致的糕点被端了上来，两盘桂花糕，一盘玫瑰酥，一盘金丝南饼，还有一碗珍珠翡翠汤圆。粉衣女子盯着糕点垂涎欲滴，脸上仍带有怒气。

直到将糕点摆到她面前，弥漫着的香甜气息钻进她鼻子里，她本就孩子心性，故不再端着架子。如玉葱般的小手抓起一块，细细品尝，笑容里流露出心满意足。

“不知这些可够？”，玄衣男子眼中带笑，看那粉衣女子着实有趣，因几盘糕点就消了气。

她嘴里含着糕点，心里想着下一个该选哪块送入腹中，似乎无法再去思考其他问题，只点了点头。

碧衣丫鬟低垂着眼眸，淡淡开口，“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粉衣女子明白无法再搪塞过去，放下手中的糕点，满眼失望。

玄衣男子笑而不语，对方是在下逐客令。转身离开前，特意又扫了眼粉衣女子，呆愣愣的好似失了魂魄的人偶，任丫鬟套上外袍。

待他坐回到之前的位置，身旁少年模样的侍从不解地问道，“殿下，您为何去招惹那个傻……小姐。”小姐二字念得十分拗口。

他那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捻了捻，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