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夜妄

从问出口的那一刻，白龙就已经做好了预测成真的打算，水幕没有带来希望，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个杀了所有人，施下诅咒的人，是藏在神明身体里的恶魔。

神明不是神明，虚妄不是虚妄。

他是天夜妄。

是那个一心一意爱着月下悠的天夜妄。

是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在自己手上的天夜妄。

虚妄，是一点一点将他的身体夺走，占了他的位置的恶魔。

恶魔救了神明，恶魔杀了神明，恶魔占取了神明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曾经善良温柔的神明，为什么会做出屠城这种事，也没有人知道神明已经不再是神明。

只有那个被欲望反噬而痛苦的神明，看着自己杀了所有人，做出了违背自己内心的事情。

后来，爱人反目，带着怨恨的圣女月下悠孤注一掷，妄图和仇人同归于尽。

可是，她活着，以一抹残魂之身独守空城。

神明未死，圣女亦未亡，他们生死相连。

一个困在自己的身体里被一点一点吞噬意识，一个非人非鬼的困在空城之中，等着自己不可能回来的女儿。

再后来，不可能回来的人回家了，活的又苦又累，靠着模糊的记忆为自己的母亲撑起希望，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却依旧难逃命运。

虚妄回到了月都，继承了神明爱意的恶魔，模仿神明，把自己当成了他。

想要和圣女月下悠再续情缘，可是，怨恨着他的圣女怎么如他所愿，伪装爱恋的假象，又一次想要拉着灭族仇人同归于尽。

只是这一次，圣女死了，恶魔重伤而逃。

圣女自刎，以生死相连的红线，重伤虚妄， 留下了想要保护母亲却重伤的女儿月下泠。

后来，月下泠沉睡，醒来后，封闭了月下之都，一个人寻找复仇的办法，知道了神明死，就会有下一个同样继承上一个神明能力的神明出现，是好是坏，一切都未得而知。

小姑娘思考了三天，下定决心要封印这个不配称为神明的恶魔，哪怕这是她的父亲。

又是一年，月下泠找到了办法，靠着残缺不全的禁书研究出了封印的魔法，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她的生命，哪怕是再无轮回的魂飞魄散。

月下泠很好地继承了月下悠的坚定聪慧，也很好地继承了天夜妄的温柔善良，她像自己的母亲，同样也很像她的父亲。

最终，月下族再无一人幸存。

月下悠，天夜妄，月下泠，一家三人，每一个都没有再回来的机会。

一个以残魂修炼实体，为保女儿，为复仇，带着遗憾，自刎女儿眼前，血染月下。

一个被恶魔夺取身体，亲手杀死所爱之人，吞噬意识，无人知晓，死在黑暗之中。

一个研究出了无人能解的阵法，选择以魂飞魄散的代价，封印了恶魔，消散于黎明。

月下，月下，月光之下，他们都死在了月光之下。

“所以……杀的人真的天夜大人！”无脸男低声又震惊地呢喃，眼底满是难过和悲伤。

如果，阿月知道自己杀的人是爱她的，那么她会怎么办？会崩溃的。

千寻更是难以接受，她的头都开始疼，皱起眉，厉声道：“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告诉姐姐？！”

【这是是月下族人的记忆，你们看到的画面都是记忆。】水幕如实回答道。

【月下族人死后，记忆都会由月下之都保存，无论生前还是死后。】

陷入寂静的圣塔，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白龙沉默了很久，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既然如此，请问天夜大人现在还在月都之下吗？”

【在，也不在。】水幕回答道：【虚妄在，天夜大人不在。】

换句话说，被封印在这里的人，是占着神明身躯的恶魔虚妄，而非神明天夜妄。

话音落下，再一次陷入安静。

无脸男忽然就泄了气，眼睛都没有一丝光亮，他苦笑着，捂住了脸，慢慢蹲在地上，无助地道：“我以为她可以回来的……我努力了那么久……”

只是希望能够让阿月回到他们的身边。

“可是，一切都没有用了……她不会回来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原本情绪不会外泄的白龙更是满眼都是悲痛，整个人都像是被真相击垮。

他看见了一切，看见了口口声声说着否认的少女，却一次比一次地坚定着用行动证明了她的口是心非。

月下泠，真是个小骗子啊……

千寻苦笑着，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一边摸着眼泪一边眼泪却流得更快，哽咽道：“她说过……要我开开心心的……不能哭了……荻野千寻……”

她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但没有用，明明已经是大人的她却还是哭成了泪人，痛哭道：“姐姐……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做到……”

说好了不哭，说好了以后要开开心心，说好了……放下你……

可是，你骗我了，把我骗得团团转。

【赈早见大人，月下之都希望您按照圣女遗愿，好好活着，不要为她难过。】

【荻野小姐，月下之都以后同样欢迎您的到来，无论什么时候都欢迎。】

【月下无，月下之都，以后就交付于你了，请不要让圣女失望。】

【月下之都永远庇护你们。】

【各位，珍重，珍重。】

————

阿临：说真的，最难过和痛苦的可能是咱们小泠儿真正的父亲天夜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