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看到的

月下泠从来没有后悔用自己去换她的神明大人离开汤屋，那样惊艳又善良的神明，怎么能受制于人，怎么能让他受到这样的对待。

“琥珀大人……”月下泠看着他，总是忍不住叹息道：“你不应该在那里。”

“不要叫我大人了，泠。”白龙的神色微微缓和，不去看身旁的少女，移开目光，看向远方却又不知道在看哪里，“你还是叫我琥珀就好，就像……从前一样。”

月下泠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道：“好，琥珀。”

少女的目光似乎没有移开过，想是要把眼前的人记在心里，在少年看过来的时候，却又看向前方，“对不起。”

少年听见这句突然的道歉，怔了怔，不解道：“为什么要道歉？”

两人并肩走着，少女却再没有看向身侧的少年，白龙只能看见少女的侧脸，白皙的肌肤，细密的睫羽，他听见她说：“因为遗忘你，因为欺骗你，因为迁怒你，因为我无法实现的诺言……”

因为无法言说的喜欢，所以对不起。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想说对不起。明明有别的选择，可我还是选择了这样的结局，所以，对不起，琥珀。”

遗忘你，对不起。

迁怒你，对不起。

迁怒你，对不起。

许下承诺，却言而无信，对不起。

喜欢你，却好像一直在伤害你，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白龙拉过少女，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做错什么！”

“泠，不要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所有人啊！”

白龙看着少女一愣，整个人像是呆住一样，说道：“你明明做的很好了，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到现在……”

少年有些不忍，却看着少女的眼睛，说道：“到现在承受了那么多，都要离我……我们而去，有什么好觉得愧疚的呢。”

话音落下，白龙轻轻将少女搂入怀中，说道：“真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要再给自己增加压力了。”

月下泠在少年的怀中无声落下眼泪，却笑得开心，说道：“是吗？……谢谢，以后不会了。”

她不会了，不会再有压力了，也不会在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了。

她不会再有以后了。

未来，会比现在更好的，琥珀。

……

时间在流逝，钱婆婆在沼之底等了很久，久到午饭凉了，太阳也要落山了。

她没有生气，只是沉默着收拾了碗筷，离开了沼之底，去沼原僧林，接她的小朋友们回家。

……

夜色渐深，月都城中亮起了莲花灯，这一次，变换颜色的莲花灯没有变换色彩，亮起了月下泠最喜欢的紫色。

钱婆婆走进月都的时候，再没有看见变换颜色的莲花灯，只是一盏盏紫色的莲花灯，漫天流萤，星星点点，都是小姑娘最喜欢的紫色。

她的心尖蔓延开密密麻麻的酸痛，就连喉咙都开始发苦，朝着圣塔走去。

圣塔上，四人排排坐在地面上，看着天空悬挂的圆月，纯白无暇，繁星点点相伴。

千寻和月下泠相互依偎着，想要努力忍住自己想哭的情绪，挤出一抹苦涩的笑，说道：“姐姐，你看现在都是你靠在我身上了，以前都是我靠在你身上的。”

闻言，月下泠想是想到了从前，不自觉地勾起笑，声音却很轻，“是啊，那时候我们总是喜欢在晚上等爸妈睡着之后，偷偷去阳台看星星和月亮，冬天的时候，还喜欢一起看雪……”

“真想再看看漫天飞舞的白雪，就像小时候和千寻一起看见的那样……”月下泠靠在千寻的肩头，气息一点点地开始微弱，呢喃道：“可惜看不到了……”

千寻感受到肩头的声音越来越轻，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哭腔，说道：“会看到的，我们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