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05

（五）

马嘉祺和丁程鑫并未走远，一直守在东宫外，本想遣人灭火，却被身侧之人一句轻飘飘的“千年狐火，怎会惧水”给劝退了。

“怎么了？”马嘉祺见丁程鑫眉目间愈加凝重，担忧道，“可是这火将他二人……”

“凭宋亚轩之力从狐火里逃出来并非难事，只是……”丁程鑫迟疑了一会儿，“难道是我方才施过了头，灵力消耗太多了不成？”

“你先下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我到没有哪儿不适…只是…”丁程鑫斟酌了会儿，缓缓说道，“只是我好像，感知到了两股相同的灵力。”

“谁的灵力？”

“宋亚轩。”

千年狐火烧了整整七日，整个东宫太子殿焚烧殆尽，罪与过，恩与怨，化为灰烬，散于尘世，昔日东宫不留一物。

几日后，坊间传闻，皇宫弃子马嘉祺带了个女医官，给久病难治的老皇帝续了最后一口气，还医好了长年卧病的五殿下，为七殿下搏得了个新任太子候选之位。

但是坊间百姓不知的是，老皇帝一直宠爱的七殿下回绝了旁人求之不得而自己触手可及的太子之位。

“儿臣私联商贩，购置死侍军，乃罪一；儿臣久居西南，不学无术，乃罪二；儿臣未曾上京，不侍父皇，乃罪三，孩儿有罪，枉为皇室宗戚，按律当废除太子候选之权。”马嘉祺跪在皇帝塌前，低头不语。

老皇帝叹气，却也不再多劝，因为那孩子性子和他的母亲一样，执拗的很。

“死侍归属江南何氏，此事便与你无关；太傅历年上书，规整每日讲学，你并无荒废学业；你若不愿当太子寡人也不会逼你，但寡人命你回京城，回皇宫服式寡人最后一程，尽平生未尽之孝。”

“老五体弱，旧疾缠身；老六贪玩，不理朝政；你已拒绝，太子便从老八他们中择优选，只是他们年龄太小，故而于寡人走后下旨封你为摄政王，辅佐新太子直至他能独当一面，此后经年，天涯海角，随你何去何从这天下也不会有一人拦你。”

马嘉祺认了。

因为他知道他的父皇想偿还他被迫离开京城的七年。

后来，坊间又有传闻，摄政王素来喜好文墨不喜女人，王爷新上任的小弟弟欲给他封个摄政王妃，被他直接用抄写三百遍《资治通鉴》给吓哭。故而街坊里的姑婆们以为，这位面不露喜色的摄政王许是不喜欢女人。

那喜欢何物？有人问。

听说他喜欢狐狸，有人答，府里头有只曾经抓捕的红狐，当成个宝贝似的养在宅子里……

趁着马嘉祺最近一直进宫亲授小皇帝诗书，丁程鑫得了空偷偷从京都跑回了渝州。

那日前太子派人围在辰轩阁外，欲一把火烧了这楼阁，却不料被刘氏的府兵给全数捉拿了——

“西南一带竟然有人敢动咱们刘家的人，看他也是活腻了！”

郡主自年前那会儿就吩咐府里的人拨一路兵暗中守着辰轩阁，当时老将军还说他瞎操心，这会儿子看着满院子被缉拿的暗兵，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果然还是夫人懂得未雨绸缪…”

“那可不，”郡主掐着手抹着香膏，“下个月李家要办酒宴，老娘还等着我儿媳…我儿子给我带香膏呢……”

丁程鑫一路熟门熟路地来到四楼，虽然感知到了门内熟悉的灵力，可却迟疑着不敢进去。

“他刚睡着……”身后传来小少爷的声音，“二哥哥有什么急事儿吗？”

抬头看了眼走到身旁的那人，丁程鑫耸耸肩说道：“罢了罢了，看你过几日就走便不打搅你二人了，等他醒了若是得空就说我在烟云院等他喝酒……”

听着房门轻轻推开，再被轻轻扣上，仿佛还在片刻间听见了一丝轻瞋，丁程鑫不免微微一笑。

数月前，丁程鑫在东宫外越想越不对劲，和马嘉祺说了声后便独自一人进了即将坍塌的太子殿，不过片刻，便带出了两个早已昏睡过去的人。

几日后，丁姐千里迢迢地从青丘赶来，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两人，不出所料地一怔。

“阿姐，你也感觉到了吧…”丁程鑫靠着窗台，说道，“刘耀文的体内有一股宋亚轩的灵力。”

后来，丁姐姐前前后后替他二人把脉、扎针、输灵力，呆了整整几柱香的时间才最终确认，他二人都无事，甚至，刘耀文可能因为与宋亚轩共用了同一股灵力，从而改变了他作为凡人的人生轨迹……

“派人给辰轩阁送封信，”丁姐姐吩咐道，“有件事儿我们得确认一下。”

辰月末的某个清晨，王府下人递来了一封从西南捎来的信笺，丁程鑫匆忙拆开，还未看到尾篇，便听闻一直守在卧房的小厮喊道：“大人，阁主醒了！”

等跑到门口，看见那人一对墨色的眸子，他终于松了口气，垂下了被捏皱的信纸。

看来阿姐说的没错，那是第一世的一缕残魄，那是宋亚轩曾经为了救他失去的一只眼睛，那是他们时隔了九世的羁绊。

“传闻二十年前，刘府少爷手握一枚黑曜石诞世，佛寺大师算得，此石亦为此世，乃转世降运，福之，不可弃。故郡主命人雕刻羊脂白玉，缀有黑曜石，令其日日携带，不可离身。”

墨黑晶石，毫无杂质，一如灵猫瞳，皎洁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