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白榆蹙眉,按寻常道理讲,这整个医馆怎么就空留一学徒与小二?竟连一个正经医生也没留,也不怕病人上门看诊吗?
想啥来啥,她干干净净地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生平财产乃至一切,半样也不曾跟随她,反倒乌鸦嘴这个本领是如影随形。
来的是俩男子,全是瘦高个;既盘了发髻,又戴冠的男子较为年长,蓄着短须,目光温和,嘴角微扬;另一位也盘了发髻,别上一根玉簪子,一身轻装矫健,剑眉星目,疏朗俊俏,左肩还绣了只海东青,更显意气风发,颇像世家公子哥。
是那位蓄短须的男子先开了口,他迟疑着上下打量白榆:“汝可知敬梓大夫归来时候?”
敬梓?好像有从那个女孩话里听闻,可能是主治医生这类,白榆不敢回应得太大声,怕暴露自己语调、发音的问题,低声含糊道:“不知,许是明天才还家。”
短须男子面露失望,仍不死心,再三追问:“那桑行大夫,抑或是素商大夫?”
白榆自然一问三不知,又担忧说多错多,头摇得跟波浪鼓一般。
旁边那少年开口了:“舅舅,另寻医馆颇麻烦,不若我自行搽药;区区小伤罢了,何必如此挂念。”
蓄短须的男子低语几句,复而抬头:“女郎可会些医术?”
白榆一怔,迟疑着点头——她并非专修中医,只是早年兴趣广泛,关于医理各方面都略有涉及,倘若是小病小伤这些自是不在话下。
“舅舅!”那个少年再次拒绝,“男女有别,不得污了娘子清名。”
年长的男子也是想到其中不妥之处,但仍挂念着少年伤势:“女郎可否接受?”
白榆轻点头。
折腾了好一会,那俩人终于坐于对面就诊,少年解开袖结,卷袖得十分吝啬,只浅浅露出伤口——便是手腕侧凝有几团淤紫:“于城外御射所伤,是为马蹄所蹭伤,无痛无痒,想来并无大碍。”
要不说那蓄须男子担忧是有原由的,毕竟手上淤紫面积不算小、颜色也略暗沉——在偏白肤色下衬得愈加严重。
更何况,就凭这些衣服饰物也能知晓,这两人必定非富即贵。
白榆起身,低声说:“稍等片刻”,绕过后门,前往药房将一块粗麻布浸在刚打上来的井水中,又备了几块厨房里切的桃片,匆匆小跑回原处。
先用麻布敷在较大面积处,再用桃子片散着铺在照顾不到的地方;待温度稍回暖了些,便翻面照此重复一遍。
她又揭下麻布、桃片,寻着穴位轻柔地按摩。
全程没有用一点金疮药,也没把淤血大力揉开。
“不必将淤血揉开?”少年好奇发问。
白榆摇头,仍闷头苦干。
少年显然新奇,不知是没受过几次伤,还是说从小接触的就不是这种治疗方式——还是说,两者都是。
“好了,明天再来按摩一次,不要揉、捏、压伤口。”白榆飞速说完。
一旁的蓄须男子也是疑惑多时,但还是礼貌答应:“多谢,明日还得继续劳烦女郎了。”
白榆低头收整“工具”,“嗯”声连连,又拿过一边的记名册:“名字说一下。”
“霍去病。有劳娘子了。”少年……不,霍去病利落地整理好衣袖,又抬头莞尔一笑。
白榆刹时顿笔,笔尖摇摇坠下一窝墨:
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