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灰谷兄弟没有追上来,早见放缓了脚步。她还不相信了,那两人真能执着到从六本木追到歌舞伎町。
黑夜的歌舞伎町拥有最原始的喧嚣与虚伪。虽然与远近闻名的黑夜之城六本木的炫昼缟夜流光溢彩不同,但情调拉满歌舞升平的酒馆依旧有资格被称为每个自由灵魂的收容所。外面的夜色辉映近几年很流行的「一人食」单身孤独面馆的灯光,缱绻且悱恻。
这是一个以不良观为主导的世界,烧杀抢掠不足为奇。听系统说半间修二便是因为早年杀了人才不得不选择藏匿于这块人人形骸空骨追求醉生梦死的墓地中。
穿过美式复古风的酒吧后门的小巷,早见驻足于公寓楼前。伸向口袋中门禁钥匙的手却触到一处不同寻常。
看着手中的独枝卡特兰,椿屋早见嘴角一阵抽搐。果然是在那个时候放进来的吧......
卡特兰枝条末端的切面断口极其不平整,不难看出裁剪之人的不专业。根茎上的健康组织什么的都被破坏了啦!
心里毫不留情地抨击某灰谷的辣手摧花,早见将卡特兰插进阳台腾出的空盆。卡特兰花期不算短也不能说很长,喜温喜湿的特性与冬日寒冷干燥的气候相悖。
勉强试试看宿根花卉的分株繁衍方法吧。
几天来半间一直维持着沾家就走的生活状态。打开门的早见毫无意外地面对漆黑一片。
只是不知为何,她始终感到一种被窥探的突兀感觉兽舐般如影随形。直至拉上窗帘,那种感觉才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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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是幽灵,他们被欲望支配。徒有奢靡却无力享受。
不可否认的,这是个病态的时代。
他憎恨这个时代。
所以,他要创造属于自己的,理想的时代。
——天竺,意在收留无家可归之人。
乖顺的外表下隐藏着乖张与阴沉,他也向来不加修饰。追随他的人大都心怀畏惧。
因为害怕,所以追随。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不良时代,虽然可笑,但就是事实。
害怕被排挤,因此努力变强。无法变强,便去依附于更强者,附骥攀鳞沦为傀儡,这就是S62的昭和。
夕阳渐渐落在黑川伊佐那的脸上,映照出他不修篇幅的憔悴消沉。纵使容貌上如何蓬头垢面沧桑脆弱,也不及他那双蒙尘的紫色眸里极度的空洞与麻木。
——落魄得像只败犬。
那次便利店出来后他便发现自己丢了半副花札耳环,不过他也不在意了。
毕竟,他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何种心态接受自己被欺骗的事实。
所有的亲情都是假的!真一郎从一开始就在骗他!从始至终蒙在鼓里的只是他。
他去找了那个女人,她告诉了他一切。
前夫与菲律宾女人偷食禁果的产物,很可笑吧。
但这就是无可厚非事实。就好比一个温柔的人用刀尖硬生生剖开他的伪装,暴露出内心血淋淋且残忍的阴暗面那般现实。
死去的真一郎不是他理想的哥哥。
他张了张嘴,眼底光晕起起伏伏最后归于漫天飞灰。
鼻翼处陡然落下一颗水珠,紧接着便是大雨滂沱。
他张了张嘴,视线最后目及的便是攀附生长的牵牛藤曼间一株突兀的卡特兰,以及卡特兰旁撑起的一把黑伞。
黑川伊佐那最终倒在了滂沱的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