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四十四 自立自强

幽巷深处，袁慎又站了一会儿远远望向程家马车驶离的方向，直到僮儿和驾夫来催才缓缓上车。又是一路颠簸，回到豪族聚居的锦阳坊，已是炊烟时分。

袁府是一座历经数代修建而成的古老屋宇，以星辰位数布置的十余棵巨木早长成了参天古树，铺天盖地的强壮枝条覆着厚厚的积雪，团团笼住整座宅邸，广阔且幽深。

幼年的袁慎走在这里，哪怕老仆引灯在前，也常觉得害怕。可母亲对他说：这世上的事，不是你害怕就不会来的。月难圆，人难全，你要学着习惯这世事。

如今的他，再也不会害怕了。

回到居处，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媪迎上前来，笑道：“公子总算回来了，更深露重的也不怕受寒。”说着便指挥婢女们服侍袁慎更衣用热汤。

袁善见母亲在做什么？

袁慎用热气腾腾的帕子暖暖手，才问道。

老媪略惊，答道：“夫人还在焚香祝祷。公子寻夫人有事？”这对母子平常三五日才见上一次。

袁慎动作一顿，笑道

袁善见是有些事，不必跟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只是想告诉母亲，他遇到一个小女娘，想要一生护她平安健康。

他眉眼含笑推开家中祠堂的大门，满心欢喜的与阿母诉说着自己心悦的女娘。

……

翌日，你奉萧夫人之命要去程家的货栈里清点东西，顺便拉上没精打采的少商，出来透透气。

昨夜汝阳王府之事让你想清楚了一件事，你现在太过于弱小。天下之间，人要自立，无非三条路，要么有钱，要么有名，要么有权。也就是要么行商发明，要么著述学问，要么入朝为官。

当今女子想要自立自强实属困难，不过把步子迈小一点，也不是没有收获。

你倚着马车窗，不住往外张望着，见着马车旁匆匆略过的商铺，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马车不过一刻便停了下来， 主家两位女公子大驾光临，又是来清点货品的，货栈管事自然恭敬万分，打开正面四扇连门，又领了十余个奴仆等在一边。

你下车便开始打量着程家经营的货站，看着递过来的账本也一点不打锛儿，你方想与管事说些注意事项，谁知不远处忽响起吆马勒缰声，随着一阵轮毂滚动之声，只见一辆四四方方华盖锦覆的辎车停在货栈门前，两匹膘肥体健的高头大马不住的嘶啼，鼻孔喷着白茫茫的气息，两个身着缎袄的童子跃下车来侍立在两旁，后面是一位长身玉立的华服公子缓缓下车。

你的眼皮一跳，这货怎么来了。

其中一名童子上前，大声道：“我家公子远远望见这里的徽记，敢问可是曲陵侯程将军府上所设货栈？因路途遥远，预备未足，想讨要些炭薪。”

昨日发生的一切太过匆忙，你也并未与大叔母说明自己与袁慎之事，这时袁慎的突然出现属实是打得你措手不及。一旁的副管事看了，以为是小女娘羞怯，便小跑到门前，高声回道：“可是锦阳坊袁侯府邸的车驾？天寒地冻，公子不如进堂歇息，仆这就去预备。”那马车上也有明显的家族徽记，久居都城的老仆自是认得。

谁知袁慎既不上前也不说话，继续闲闲的立在马车前，目光有意无意扫在某人身上，神情意味深长。

你咬咬嘴唇，这是上门讨债来了。

一旁的嫋嫋一打眼看见袁善见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一副吃瓜样看着在空气中‘深情’对视的二人。

你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作了一揖。

程姎姎袁公子，好久不见。

那副管事流露出赞赏之意，觉得自家女公子话声得体，姿势优美，态度不远不近，不像都城里的那些小女娘，一碰上善见公子就跟狗熊遇着蜜糖般。

袁慎秀丽的长眉一轩，抬步站立在与你不过三丈之地站停

袁善见昨日我们才见过，程娘子不会‘忘了’吧~

………………【小剧场】……………

袁善见要不是我今日在这堵着，自家新妇怕是早就忘记昨日之事了。

凌不疑昨日之事?必是不作数的。

楼垚善见兄，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程娘子忘了也可能是不愿答应你的托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