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向月明23

张万霖#陆昱晟#刘奕君

他颓然地倒在沙发上，脑中混沌一片，一会想着冲到汉阳，一枪杀了那姓许的一了白了；一会想着干脆将你捉回上海，永远囚禁在他府上一劳永逸；一会似看到你言笑晏晏地站在他面前，轻唤他“二哥”；一会你又变了副面孔，冷冷道他“不配”转身离开……

张万霖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一种陌生的绝望情绪将他吞噬……

而此时，你正与许瑞在汉阳兵工厂参观学习。汉阳兵工厂是当时中国四大兵工厂之一，下设枪厂、炮厂、枪弹厂、炮弹厂、炮架厂和火药厂多个分厂，许瑞在枪弹厂任高级工程师。你每天跟在他身后研究图纸，查阅文献，如同打开了新奇世界的大门。

这日，许瑞来你住的旅馆等你，你二人边谈论将八八式步枪枪管加粗后的隔热效果，边走出旅馆。今天的太阳很大，你拿出一把阳伞打开，许瑞接过来为你撑着，跟你并肩同行。突然，你感到周围似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四下张望又什么都没发现。其实你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你猜想张万霖当日一定是还派了别人暗中跟你回了保定，现在又跟来了汉阳，你不知道该生气时刻被人监视，还是该感动于他始终惦念你的安危。你只能尽量不以为意，顺其自然。

你绝对想不到，张万霖此时正坐在旅馆对面的车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的，不知道自己为何来了汉阳，更不知道自己来了以后看见你又打算做什么。但当他看见你与那青年有说有笑地走出旅馆时，他几乎本能般的举起了手里的枪，但是杀了许瑞后，又要如何他还没来得及想。看他自然地为你撑伞，你二人谈笑风生，你的眼睛亮亮的，不同于面对他时的狡黠或懵懂，是真的神采飞扬。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却像一辈子那么长。在这十几秒里，张万霖无数次想自私地扣动扳机，却终于颤抖着放下了枪。没想到习惯了强取豪夺的人这次竟想学所谓的“成人之美”。或许该放了你，或者，放了他自己。

就这样又过了数月，陆昱晟竟然来汉阳看你。

“小妹，半年不见，过得可好啊？”当你看见陆昱晟出现在旅馆楼下时，你惊讶得说不出话。

“三哥！”待反应过来，连忙回他一个亲昵又爽朗的笑，“你怎么来了？”

陆昱晟解释因公司货运线路的事出门，途经汉阳，便顺路来看你。你请他去旅馆旁边的餐厅吃饭，向他介绍了汉阳特色美食，又说起周边名胜古迹。陆昱晟微笑着听你滔滔不绝。

“小妹，你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更自信、开朗、活泼了。是不是认识了什么新朋友啊？”

“没有啊。”你不解地看他。

“听说有一位许公子与你同来。”

“许瑞啊！是我保定学堂的同学，刚从日本留学回来，现在汉阳兵工厂做工程师。上次回保定我不是在自鸣钟里安了个炸弹吗？遇到他，就想向他请教，若单独安个计时器能不能实现定时爆破。许瑞便邀请我一起来汉阳学习。”

陆昱晟见你目光坦然，心下稍宽，“怎么学习了这么久？信也不来一封。就一点不想三哥吗？”

你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但看他表情却似大人在哄孩子，便没多想，“我其实很挂念三位哥哥的。”你见陆昱晟一副不信的表情，又认真说道：“三哥，来了汉阳我才知道，自己四年的留洋时光，与别人比竟是虚度了，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洋务运动过去这么多年，我们的武器还是要靠仿制洋人。不过还好，有许多像许瑞这样的人，努力将外面的知识带回来，应用到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上去。”

你微微蹙着眉，神色郑重又认真，一双眸子却顾盼生辉，是他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见过的神采。 “小妹有这样的见识和觉悟，倒让我这做哥哥的惭愧。无论是晚清政府、北洋政府，还是如今的新政府，都支持学子远洋留学，就是要用洋人的知识武装我们自己，改变落后的面貌。知识改变命运，对一个人如此，对一个国家也是如此。”陆昱晟话锋一转，“这么说来，小妹是打算在汉阳常住喽？”

“那倒不是。其实我能力有限，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难得认识了一些博学志远的朋友，想多呆些日子。对了，三哥，你这半年过得怎么样？大哥、二哥都还好吗？”

“家里还好。前阵子漕运那边出了点乱子，码头工会又闹得人心惶惶。不过，也不全是坏事”陆昱晟一边观察你神色，一边说道，“你二哥要娶四姨太了。”

你闻言一愣，自己这半年很少去想张万霖的事，猛地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也许有些惊讶也很正常。“哦。那要恭喜二哥了。不知四姨太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四姨太的身份背景我也不大清楚，二哥宝贝得紧，听说是街上偶遇来的，是个好人家的姑娘。二哥最近性子越发暴戾了。对这四姨太却与别人不同。”陆昱晟说道，“没认识多久就迫不及待要娶进门。”

原来你对他张万霖的判断一直没错。不过过了半年，他就找到了下一个“与众不同”。“那真该恭喜二哥了。”你嘲讽般微微一笑，“请帮我转告二哥，妹妹若是无事，定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当面给二哥道贺！”

———陆昱晟：你猜我告不告诉你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