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向月明3

#张万霖#刘奕君

“三弟，你怎么看？”霍天洪斜躺在沙发上问。

“一会我联系保定的朋友，查证一下。”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这余家远在保定，不知道水有多深，还是谨慎些的好。只是你二哥这次……”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陆昱晟微微一笑，“我看这余小姐，遇事临危不乱，化险为夷，谈吐落落大方，又是留过洋的才女，我们永鑫公司，开门做生意，多结个善缘总没有坏处。”

霍天洪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

张万霖与你走出永鑫公司的大门，你本带了名家丁同来，一直在门房等候，现在跟数名永鑫弟子一起垂立门前，两辆汽车停在众人身后。一名弟子见状，忙躬身要开车门。张万霖略挥下手，亲自拉开门，你侧了侧身，眼神示意，屈身上车，冲着家丁摆了摆手，他便会意，上了前面的车。张万霖自另侧上车，坐在你身旁。车里保镖坐在前面，后座只有你和张万霖，你怕他再说些混话，有些紧张地望向窗外，默默看着街道风光，不禁感叹上海之繁华。

张万霖侧头见你看得入神，“余小姐来上海不久，想是没有好好逛过。改日我亲自陪你逛逛。”

想来昨夜刚躲过刺杀，短期应该无事，堂堂张大帅与你一起，定能保你无虞，且自己不好总拂他意，便仍看着窗外，轻声道了句“好”。

张万霖心下一喜。见你扭着头，白皙秀颀的玉颈更显纤细，几缕碎发自耳后散落在肩上，细嗅似有淡淡馨香传来，心中一荡。他张万霖自诩风流，若是往日，定将佳人搂入怀中，一亲芳泽，此时，却有些不敢造次。

汽车驶入窄巷，来到新住所门前。其实，几日前你已找好房子，家中物品刚刚采办齐全，昨夜遇险，便匆匆搬来。这是一户二层青砖小楼，楼下一个小小的院子，没种什么花草，只一棵桔树，树下栓着那匹黑马，黑马很通人气，见你回来，竟打着响鼻，欢快地原地踏步。同来的家丁连忙开门，张万霖也随你一起走进屋子。

张万霖略一打量，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却分外整洁，丝毫未见昨夜匆忙入住的慌乱。四名家仆一一向他见礼，一名你幼时的奶娘林婶，一名丫鬟名唤翠芝，一名老伯是你母亲的陪嫁管家秦伯，同来的家丁是他儿子，叫秦山，身上有些功夫。四人皆是从小照顾你长大，忠心不二，听闻你回国，忙带上你最爱的马，赶来上海照顾。

张万霖到处查看片刻，便安排三名弟子留下，嘱咐需寸步不离，日夜持枪守护，又厉声吓唬几句，并未与你纠缠。你将他送到门口，连声道谢。他上车后，摇下车窗，“改日我来接你”。8

一连数日，相安无事。张万霖差弟子来送过两次东西，自己倒不曾来过。一次，送了些花瓶摆件和金银首饰，你万般推辞，原路退回。后来又差人送了些香皂、发油、洗发香波，都是现下上海流行的舶来品，并几样糕饼点心，你便没再推辞。近来似多事之秋，听往来弟子说，几日前天津港有批货出了问题，陆昱晟亲自去处理，至少一个月才能回来；八股党因与永鑫公司地盘之争，多有挑衅，张万霖负责此事，想来很忙。

每日，你不是喂马、种花，便是在房间看书，不曾出门。这日，正想去外文书店看看，张万霖来了，说要陪你一起。

“张大帅贵人事忙，不必麻烦了。”

“张某求之不得。”

到了书店，你径自翻看挑选，店老板看着凶神一样的张万霖，惶恐地立在一旁，不时以手拭汗。你选了几本，又问老板一般店里多久到次新货。张万霖倚靠柜前，看了老板一眼，老板急忙道，日后如到新书，先送去张府供太太挑选，竟是把你当成张万霖新娶的姨太太了。你连忙解释，留下地址，这边张万霖已结了帐，又给了不少赏钱，“伺候得不错。”

买完书，张万霖说要履行承诺，驱车带你到繁华的商业街闲逛。他身高腿长，走路一向大步流星，此时刻意放慢脚步，走在你身侧。你本是开明大方的人，又受西式教育，初识因张万霖“恶名在外”，刻意保持距离，现见他毫无逾越，便渐渐放松了警惕，话也多了起来。期间问到你名字出处，可是出自诗句“雁行缘石径,鱼贯度飞梁”，你才知道他竟上过浙江武备学堂。

“入夜的上海才叫热闹，余小姐有没有兴趣感受一下啊？”张万霖笑问。

“好啊。”

于是，张万霖以挑选礼服之名，拉你进了一家高档成衣店。进店后，老板忙上前奉承，张万霖摆摆手，不愿他多说。老板便紧跟着你，专挑贵的衣服卖力介绍。你驻足在一件白色蕾丝无袖长裙前，裙子剪裁简洁，最好的是“重要部位”不曾“偷工减料”。张万霖见了皱了皱眉。

你试衣时，张万霖便翘腿坐在对面沙发上等待，老板看准时机，忙拿出数盒珠宝首饰，半跪在沙发前殷勤道：“张大帅，这位小姐貌美如花，品味高雅，寻常的首饰根本配不上小姐和您的身份，您看看这套钻石……这红宝石……还有这南洋大珍珠……”？

你出来时，见张万霖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被哄得眉开眼笑，准备掏钱。他见你出来，一时竟看呆了。原来这衣服虽“用料还算大方”，但有些地方没有里衬，胸口、腰腹若隐若现，又分外合身，想着要穿这衣服跟张万霖去跳舞，倒真像“处心积虑，对他张万霖投怀送抱”了。

“哎呀！漂亮！便是量身定做也难有这么合身的！小姐这身材相貌，小人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你听店老板说得夸张，忙笑着打断道：“凭老板这样能说会道，店里生意一定很好吧！”

“多谢小姐吉言。”店老板拿起一盒珠宝，展示道：“好礼服还需要好珠宝来配！这是大帅给您挑的珠宝！您穿着礼服戴上这项链、耳环，我敢保证，全上海滩，甭管她是名媛贵妇，还是电影明星，没人能比得上你！”

“噗～”你听着店老板的竭力奉承，看着盒子里的珠宝，没别的，就是大、闪，当然，还有贵，想是把张万霖当成好不容易上门的冤大头了，实在忍不住好笑。

“咳咳……”张万霖轻咳一声，道：“这个，和刚才那两个，都包起来吧。”

“等一下。”你连忙制止，“我不喜欢钻石，这礼服配珍珠正好。”

“您看看这条南洋珍珠项链，个个圆润饱满，还有这耳环，您细看这光泽……”

“这衣服领口小，不用配项链。戴副耳环就够了。”

老板听了，像泄了气的皮球，你见了暗暗发笑。

“好了，包起来吧。”张万霖对老板吩咐道，并掏出钱来。

你知抢单是拂了他的面子，便转身去换衣服。只听店老板“重整旗鼓”，“大帅，这位小姐真是知书达礼，日后定持家有道，跟大帅您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金童玉女、百年好合……”

“赏你了。”

“谢谢大帅，谢谢大帅！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你换好衣服，见店老板仍滔滔不绝，张万霖以手扶额。你忙叫上他，“落荒而逃”，唯恐再呆片刻，这老板怕要说出“早生贵子”之类的惊人之语了。

……

逛完街，张万霖又拉你去红房子吃西餐，张万霖向你介绍起上海的风土人情、奇闻轶事，侃侃而谈。期间餐厅里几乎每个经过的人都向张万霖恭敬问好，张万霖大多微微颔首，只偶尔寒暄两句。你这才想起，陪了你一下午的人，是上海三大亨之一的张万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