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稷下归,处理完堆积的事物已是三天之后。每日来到书房时晨光熹微,等再一抬眼,已是明月高悬。
周瑜总算得空出了书房,晚风微凉,他也懒得再回去加件衣——那个总是要他念叨的人,此时已经不在身旁。
“伯符,深夜露重,出来怎么不多穿点?”
“不碍事,抗的住……”
“孙!伯!符!”
“错了,我错了,我回去穿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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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孙策加了衣回来,总要带一件来披他身上。
“我穿的厚,不用……”
“深夜露重。”
“……”
现学现用的还挺快。
两人这样闹一通,再勾肩搭背的随意找处凉亭,几坛酒,两只杯盏,一对璧人。言语间许下一生,勾画未来;
不用山盟海誓也没有类似天打雷劈的承诺,甚至没有第三人在场,唯有清风明月,酒香四溢。
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他们曾有无数这样的夜,却终究断送于一场阴谋。
“公瑾,我明日出发,这吴地就暂且只能劳烦你一人掌管了。”
“早去早回,我总觉得此次动荡并非那么简单,伯符你千万当心……”
“那些家伙能掀起什么风浪!此战必胜,公瑾只管备好酒菜为我庆功便是。”
“不可大意。”
“是是是,你说的话我向来是记得的,来,喝酒!”
隐隐约约的担忧被欢声笑语埋在心底,周瑜也习惯信他,到底不打算再说什么丧气话;孙策绝非莽夫,该有的理智他不会丢。
杯中酒水见底,孙策忽然按住周瑜准备倒酒的手。
孙策:“公瑾,不忙!我想听你弹琴了。”
“怎的突然……”
“我明日就走了,这一去怕是时间不短,好些时日见不着。我就想临行前再听一曲。”
“可是……”周瑜努力压下心里忽然冒出的那句:曲终人散,可面上还是现出一丝犹豫。
“好公瑾,就一首!”
“……”
“当提前庆祝!真的只弹一曲就好……”
最终,敌不过这人近乎于不要脸的软磨硬泡,周瑜败下阵来,就着夜色奏了一曲,却私心提早止了弦——这剩下的,等他回来再补吧。
谁知,这一去……便杳无音信。
如今只有一人独坐,却将两只酒盏斟满,月光撒下一片清冷,欢声笑语不再,形单影只,树影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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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酒同往年并无区别,偏就喝不出那份香醇,入口都苦了三分。
周瑜饮下一杯,便不再去碰酒坛——在这档口,怕是微醺都会容易出差错,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坛口却是不会再封了,不管佳酿余下几成,都任凭酒香随风散。
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路过,都会去提醒他酒还没盖上。
他只一挥手:“不必在意,放着吧。”
用那散在空中的酒味把风灌醉,然后将思念带去天涯海角,哪怕是阴曹地府,也能送个口信儿去,江东吴地,还有人念着他的。
“伯符啊,你还欠我一杯合卺酒。”
他取了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替你喝了。”
周瑜始终不愿意将杯中的酒喂了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