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三）

几番对垒下来，双方的身上都有数不清的累累伤痕，阿加莎的身上是被玫瑰花刺伤而血流不止的痕迹，透过她的骑士礼裙；小百合也没好到哪里，一旦沾染到那些蔷薇伤口就会如火焰灼烧般疼痛，双亲就是这样被燃烧殆尽的。

“区区赝品，还不束手就死吗，少受点苦头对你也有好处！”并没有如预想当中占据上风的阿加莎怒火中烧，小百合的荆棘玫瑰虽然无法在她身上起到剥夺异能的效用，却可以逐渐使她的异能效果变差。

如果打持久战的话只会对她愈发不利，因而只能速战速决。

“赝品？我看真正是赝品的，应当是家族已经落魄却还坚守着那份极端的骄傲不放的阿加莎小姐吧。”

如同阿加莎所遭受的那样，小百合在被火焰灼伤之后行动受到牵制而变得迟缓，大概对方的异能力拥有麻痹神经致幻的作用。

因为她的眼前已经零零碎碎出现了许多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画面，悉数展现在她的眼前。

画面多而碎杂，就像支撑着残翼的蝴蝶，被一阵风拂过的羽翼瞬间破碎万象。

一瞬间，她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身涌入无尽的黑暗里，只能凭借其他感应尽可能地避开来源于阿加莎的攻击。

脚下踩着的忽然化作一片粘腻，小百合垂头，血洼里伸出几只鲜红色的手死死抓着她的脚腕而不肯离开，伴随着西西里舞曲高潮部分的声音如同乐手霎时弹错了音，连串的发生蝴蝶效应，本应优美的旋律变得尖锐刺耳，就像有利刃直抵耳膜。

“小百合，是你害了我们。”

“我们不应该将你生下来，你的出生注定就是我们所犯下的错误。”

还有那些在港口mafia的任务当中被荆棘玫瑰夺取生命的人，她们都在试图将她一起拖入进去，拉进那无尽的血色深渊里，一同堕落。

“本来我想在最后为作为赝品的你编织一场美梦作结，谁让你偏偏冥顽不灵，就这样永远在梦魇中沉沦致死吧。”

小百合似乎落了下风。这种杀戮攻击型异能并非只有一种形态，像是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变化万状，她们也有自己的杀招。

小百合那种能够剥夺对方异能的荆棘玫瑰在面对同源异能时并不起作用，而无人生还却能够在梦魇中将人燃烧抹去存在。

这就是克里斯蒂家族追求的极端美感与消沉的浪漫。

两个人的爱好也有些相像，譬如小百合在每次任务结束后都喜欢收集一些东西作为战利品摆在家里的玻璃展台中；而阿加莎喜欢在敌人中了无人生还之后先用摄像机录下对方饱受苦难折磨的状态作为下午茶时的影片伴侣，最后再予以致命一击。

这次也不例外，她喜欢看自己的赝品被折磨致死的表情。阿加莎回到座位上，并不在意身上的血污，悠然地欣赏美景，面带笑意。

......

结束了吗？

要不干脆就这样睡过去吧。

小百合蜷缩在一起跪坐在地面，那些手离她愈来愈近，从脚腕一直撕扯到上半身，力气大的恐怕要用恨意将她撕裂。

她是应该赎罪的。

但是真的甘愿以这种方式告结吗？虽然罪孽满身，但她如果此刻死去的话还是会有很多人伤心难过的吧。

舅舅、中也、红叶大姐、五月、黄濑等等等等。

“还有他，小百合，假使你死去了的话，那个人也无法再苟活于这个他眼中没有任何希望而言的世界了呢。”

对啊。

还有太宰治。那个已经破碎不堪、被她用着粘合剂一点一点粘好的太宰治。

“所以你不能死。”空灵阴柔的女声净化着所有的声音，暗红色的迷雾团团将小百合围住，从血洼里探出的那些手畏惧着什么而颤抖到消失不见。一切都被打碎了，但是又有什么新的事物出现了。

“小百合。”

她感到自己的脸被人托起，可她看不清是谁，也没有人的影子出现，只有浓郁的红雾。

“你必须要杀死她，只有杀死她，才能够拯救横滨，拯救你所爱着的人们。”

“可我的异能力已经受到同源影响的限制了。”虽然看不到，她还是解释给对方听。

“不，不是这样的。”阴柔的女生发出咯咯渗人的笑声，并没有比方才的嘈杂声响好到哪里去。

“你忘记了吗，小百合？你还有最后的方法的。来，把自己交给我吧，好孩子，一切就要结束了。”

小百合沉默片刻，对方也很有耐心在等待并不急迫。她终是在空间之外的阿加莎即将走进做出最后的裁决与审判的时刻将指尖搭了上去。

“好。”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