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晤（二）

“你要开始行动了吗？”

水岛凉子出乎意料地没陪在织田作之助的身边。以自己和准妈妈培训班认识的朋友约了下午茶为由把好好先生一个人扔在了家里。

虽然好好先生担心她的身体问题询问要不要陪着她一起去，不过凉子小姐晃了晃胳膊自信地向他表明，自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请有男妈妈属性的作之助不要总将她当成小孩子。

也是。

他的凉子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动不动就会哭鼻子的小毛头了。

可是水岛凉子这次确实骗了他。

白色的积雪已经将这片偏远的地点所覆盖，墓碑的归属者也已经分辨不出来。很冷，一片萧然与孤寂的氛围。除却每年秋季的那一日他们几个会纷纷前来悼念，这里已是荒芜且寸草不生。

更别提本就残酷的冬日了。

未收到回应的水岛凉子叹了口气，合上眼后将手臂抬起打开自己的空间、发动异能，蔚蓝色的光将这里笼罩，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她所等待的另一个人立刻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水岛凉子看了看对方，跟她先前见到的那刻比起来又瘦了许多，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疲惫，乌黑的眼圈、苍白的面容、瘦削的身材。确实如同小百合所梦见的那样，倘若冬风再剧烈些许，轻飘飘的他就会被刮走。从高楼坠落并不为奇。

“好久不见了，织田夫人。”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啊，太宰先生。”

他是太宰治、只不过并非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太宰治。

“你要出手了？”

被唤作太宰治、可是打扮得却与这里的太宰治全然不同的男人笑了笑没答话，反而是伴随着脚踩过雪嘎吱嘎吱的声响，在熟悉的墓碑前蹲了下来，细长的指尖拂去了上面覆盖着的积雪，然后摩梭了一下友人的姓名。

“又到了冬天啊。”

“什么都变得糟糕起来，横滨也要慢慢陷入困境了。”

水岛凉子环抱着肩，仍旧按照自己的思路推演下去，也不管对方是否想要接上这个话题。

“太宰先生，怎么说也认识了这么多年，想要我做什么就尽管说出来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兜圈子。在这一点上，你的确没有这里的太宰先生可爱呢。”刨除对于其他人的态度，至少这里的太宰治在小百合的问题上，无论有什么所托都会直截了当地对她和作之助说出来。而这一位，心思深得实在是过分，步步试探，行走在钢线上不肯松懈。

大概，担任首领的人必须要有这样的特质吧。

“的确。所以......他才能够如此幸福吧。”他没有掩饰地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表情藏不住的流露出一点悲哀。

“织田夫人，你可以帮我和小百合见一面吗？”即便是首领，可他的语气里仍然充斥着请求的意味与害怕被拒绝的不安。

面对着这个人，但凡你接触过他一点点，就会感到他身上难以抑制、不断扩大的孤独。

水岛凉子对于他的请求并不惊讶，甚至在小百合和她说出做了什么梦的时候她就已经了然于心并且在她的身上提前发动了真正的太宰治也无法察觉到的异能。

“我就知道。”

“水月镜花已经施放在小百合的身上了。但你也知道，在把作之助带回来后作为代价我的异能的效用也无法像之前一样能够长时间维系。”拥有什么就必须要相应地付出什么作为代价。水岛凉子本身的异能就已经算是违背了平衡法则，如果能够随意使用必然会破坏秩序。所以她从始至终也只用过三次。

而其中两次，都放在了今日。

“大概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我不确定，但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

听到她的解释，太宰治倒是松了口气。他站起来轻笑，没有被挡住的右眼完成一条美丽的弧线。

“没关系。倒是织田夫人方才那么一说我反而吓了一跳。我只要十天就够了，兴许会更短也说不定。”

水岛凉子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人，心中有些酸痛。因为有小百合的存在，这里的太宰治依靠着对她的爱的力量与她所提供的支撑总能够坚持下去。而眼前的这位，所在的那个世界里没有友人、没有爱人。

他已经一无所有。

只是靠着对那个世界残留得最后一丝要维护下去的信念在存活。

“小百合会受到伤害吗？”

“不会的。我怎么舍得。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托付给她，虽然我也不想让她牵扯进来，可是......能将这件事情做好的只有她了。”

“为了她和她所爱着的那位太宰治，噗...”他不禁笑出了声，“这样叫自己的名字却并非自己本人的感觉有些奇妙呢。”

“不仅为了他们自己，也为所热爱的横滨，小百合一定会把事情做的很好，她一直是一个坚强的孩子。”

可他也有被水岛凉子看破了却彼此都不选择说出口的私心。

至少在告别前，

为自己编织一场虚假而又难得的甜蜜漩涡吧。

两个人的商谈结束，水岛凉子为了尽可能在真正的恶斗来临前保持异能的效果把空间关闭，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那个男人伴随着一起消失不见，临走前伴随着风与烟雾轻飘飘如他本人般留下礼貌的道谢，却是发自真心。

“谢谢你，织田夫人。”

水岛凉子站在原地良久，一直等到风重新吹起了树上挂着的雪把被拨开的墓碑重新掩藏后无奈地走过去把雪又推走，指尖停留在刚才那个男人所接触的地方。

“虽然出发点并不是为自己，但是......难能可贵地看见你有为自己考虑的时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