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晚宴

夫妻俩在马车中是如何温存的，外人自然无从得知，只是当到了宫门口，车马禁行，宁国候扶着绥阳长公主下马车时，二人之间那别人压根插不进去的气氛越发明显。

而就在宫门口，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莅阳长公主身边跟着一个年长的女子，正小心翼翼的抱着宇文睿，莅阳长公主看见了姐姐，面色急切的上前两步：“阿姐！”

一句阿姐脱口而出，莅阳长公主才后知后觉的觉得忐忑，萧清仪穿着一身银丹色宫装，乌发上簪着一对金铰丝玉凤钗，腰若流水，目若盈盈，正侧头同她身边的夫君说了些什么，而那穿着鸩羽官服的男子微微低头，全然不似京城传说那般肃杀板直。一看便知这二人情深意重，莅阳长公主不知为何，心中刺了一下，犹疑着要不要去同阿姐说话。

而萧清仪听见她的声音，微微转头，果然看见了莅阳长公主，她一眼就看出了妹妹脸上的犹豫和不悦。也许莅阳长公主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绥阳却能一眼看出，这是因为妹妹隐隐感觉到不对了。

宇文霖纵使不敢慢待于她，但是他对莅阳长公主的表现无论如何伪装都是恭敬有余、情意不足。莅阳长公主长于琴艺，对于情绪的捕捉是很到位的，之前宇文霖能骗了她一是因为夏江玲珑公主都在暗中相助，二是因为他对貌美热情又地位尊贵的大梁长公主还是有两分真心的。奈何这两分真心在故国无归的情况下很快就被消磨干净了。

萧清仪也不多话，只是微微颔首：“莅阳。”随即就同谢玉携手进了宫门，她有些出神。谢玉感觉到她的走神，索性握住她的手，绥阳长公主立刻回了神，见谢玉频频看她，就知他心中担忧。葱白的手指与他十指交握，轻轻一笑：“无妨，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引路的太监很识时务的装作聋子瞎子，只在侧前方低眉顺眼的小步前行。

不多时，那小黄门就将二人分别引至座位上，萧清仪虽然不受太后喜爱，但是宫廷秘事不为外人所知，故而面上身份极高，再加上夫婿又位高权重，太后称病，便直接坐在了皇帝的左方下首，而坐在萧选右方下首的则是一位德高望重、白胡子一大把的宗室，按照辈分来说应该是皇帝的堂叔，自然也是两位长公主的堂叔。

萧清仪入座之时便礼貌的先行拱手一礼，老人家捋了捋胡子，回了半礼。

而坐在老人家下首是纪王，纪王的下首则是萧景禹，他庄重的坐直了身子，对着姑姑一拜，萧清仪笑得凤眼弯弯，遥遥做了个搀扶的动作示意他不必客气。

谢玉同其余大臣坐在陛之下，同宗室后妃之间遥遥隔开。出于礼节问题，他不好直接把目光投向那里，心里却有些焦灼，因为无论是从地位还是情理，身为萧清仪同胞亲妹的莅阳长公主合该坐在绥阳长公主下首。

果然，当莅阳长公主上了大殿之后，众目睽睽之下，内监将其引至了绥阳长公主的下首。

那一把胡子的宗室面色不变，回了莅阳长公主的行礼，其余的宗室对莅阳的态度也是与对绥阳一般无二。至于他们心中怎么想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若是莅阳长公主只是婚前与人私通有孕那还是小事儿，宗室们最多私下里感叹一声有大汉窦太主遗风，但是京城里那么多可以接盘的小官寒门，皇帝偏偏选了那个只有亲王之名的敌国质子，最奇的是被如此羞辱莅阳长公主居然还兴高采烈的同意了！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而且......宗室们把目光投向萧清仪，听闻莅阳长公主出降宇文霖是她的亲姐姐提出的，没想到啊，这位长公主心够黑的啊！

萧清仪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她只是微微一笑，心道你们知道个什么，要是真的让莅阳这个脑子里缺根筋的跟着宇文霖私奔回了南楚，那才叫大梁的宗室都不用见人了，哪怕是大胜都不可能让萧选消气。

莅阳对这些人隐晦的目光略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把自己的公主仪态保持的很好，两人简单的寒暄之后便静待太皇太后和皇帝前来，这让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有些扫兴。但很快，他们都没有心思想这个了。

因为皇帝搀扶着太皇太后东向而坐，在场的所有人默契的把气氛维持在一个安静又不尴尬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