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衍沉沉地盯着清珏，冷冷道：“没有保护好小师妹，是你的失职，只要你肯拿出内丹，替小师妹消去体内瘴气，就算你将功赎罪……”

　　“清衍!”清珏嘶吼道，“你知不知道，没了内丹，我这辈子都修不了仙了，我很快就会死!”

　　“那都是你咎由自取!”清衍冷笑道，“非人之物，能让你苟且偷生到现在已经是师父最大限度的宽容了，还妄想修仙得道?”

　　“师父?师父知道这件事?”清珏不可置信地挣着手腕，却如同被钢铁禁锢般纹丝不动。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内丹能压制瘴气的?”清衍俯身，逼视着清珏的眼睛。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清珏圆睁的双眼中滚出。她用尽全身力气扭转着自己的手腕，却只感觉到清衍几乎要把她的手腕都要捏碎了。

　　她知道师父向来不喜欢她，但她没想到，师父对她没有丝毫师徒之情，竟不惜让她拿命去给小师妹消瘴气!

　　她在朔宗长大，至今已有十八年。这十八年来，她倍受师父冷眼与刁难。大师兄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提起清衍师父便是一副欣慰的口气，她以为师傅不喜她是因为她灵力不及师兄，她便加倍刻苦，每每修炼的自己浑身是伤，身体不堪重负地晕过去，师父却还是不喜欢她。直到小师妹的到来，她才知道，师父只是厌恶她而已，与她的灵力高低没有关系。

　　小师妹三年前被收入师父门下，一来便受尽了万般宠爱。从来不给清珏好脸色的师父从不在小师妹面前阴沉着脸，唯恐吓着她，一向对清珏疏离又漠然的清衍，看向小师妹的眼神里也全是宠溺。

　　她这才知道，原来有人生就能享受万般宠爱，哪怕她什么也不做，也照样有人把她摆在心尖尖上，生怕她磕坏碰坏。

　　而有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哪怕一个青眼。

　　只是她没有想到，十八年的情谊，他们如今却要为了小师妹体内那不会伤及性命的瘴气，要她去死。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回来救你?”清衍嗤笑道，“若不是要你的内丹，谁还来管你?”

　　清珏的眼泪早已干涸，麻木空洞的双眼无神地盯着虚空，“我早和她说过让她不要靠近后山，她非要来，这是她咎由自取，凭什么要我把内丹给她。”

　　“要不是你看顾不周，小师妹会掉下去吗!”清衍怒吼道，“你就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吗?”

　　清珏不语，只盯着清衍，片刻，粲然一笑。

　　清珏笑起来一向很美，此时眼角带泪，更显凄婉，如碎玉般清冷的破碎感让人都不由得心生不忍。

　　清衍愣了愣，清珏突然靠近他，在他耳旁低语道：“我恨你们。”

　　清珏猛地用力，挣开被禁锢的手，在清衍没回过神来时向前奔去。

　　她跑的好快，大风卷起她的衣衫，她的长发，几乎要托着她乘风而起了。

　　下一刻，她纵身一跃。

　　她曾抱着满腔希望等待在七绝崖下，如今，她心如死灰，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闭上眼的刹那，她不觉得有多畅快。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与他们从未相见，她从未化形，依旧是一个灵智未开的小精怪，混混沌沌，不知悲伤与眼泪为何物。

　　如果……

　　七绝崖的风呜呜的吹，像人的哭声，在山谷里回荡。而等风刮过，一切，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