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车现在还在外面么?”Ren压低声音问,看了一眼半躺在他怀里的沈诺。
“刚离开不久,今晚停留的时间没昨晚长。”
Ren短暂思考了一秒,又问:“车牌号你记下来了么?”
保安激动的语气里带着丝邀功的谄媚,回答道:“已经记下来了,Ren少爷。”
保安就将那辆黑色宾利的车牌号报了出来,Ren在心里默记一遍,出于为人处世应有的礼节,他淡淡道了谢,不等保安再有言辞,利落挂了电话,旋即翻到手机备忘录,将车牌号打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彻底没了睡意,思绪像脱缰的野马四处奔跑,杂乱而毫无方向。
他目光黯淡下去,微微侧转脸看向身边眉眼宁静,嘴角微扬,似乎正深陷好梦之中的女孩,落地灯暖黄的光将她精致的脸庞映照的愈发勾人。
他侧躺下去,目光直而深凝视她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点了点,她睫毛随之轻颤一下,他便抛掉了所有烦乱思绪,心也安定下来,嘴角渗出笑意。
他贴近她,让她姿势舒服枕着他的手臂。睡意昏昏沉沉蔓延开来,他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想着,这世上再不会有如她之人,任谁都不能将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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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射进室内时,偌大的双人床上只蜷缩着一个小身影,沈诺撑开眼缝,目光迷离看了看自己的对面,伸手去捞人却落了空。
她喃喃了一句“人呢”,又要阖上眼睛时,眼前倏而一暗,熹微晨光被站立在床前的人全数遮挡,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熠熠的轮廓,让意识还有些混沌的沈诺产生了一种天神下凡的幻觉。
意识逐渐归于清明后,沈诺认出站在床边的人,正是那个和她同床共枕一整夜的小男友。
这个冒出来的俏皮念头让她的心情一下子漫游至云端,轻快愉悦,表现在脸上,便是一个露出大白牙的灿烂笑容。
Ren俯身凑近沈诺,凝眉看她片刻,“还在做梦?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昨晚比我睡得早还起得比我迟?”
沈诺朝Ren伸出两只雪白纤瘦的手臂,眼睛巴巴地望着他,用刚睡醒时特有的慵懒声音说:“要抱。”
“好好好,小祖宗。”Ren唇角勾起笑,笑里满是宠溺的味道。
他俯下身,抄起沈诺的胳肢窝,对方的体重不需要他费多大力气就能抱起来,又往上托了一把,沈诺两条腿也顺势圈在Ren的腰上。
她手环住Ren的脖子,将脸贴近,在对方嘴唇上轻啄一下,点到为止,而后笑吟吟看着他,说:“早安吻。”
沈诺被Ren抱到卫生间,双脚着地时,她才注意到Ren今天的穿着和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定睛一看,只觉稀奇,他竟然破天荒地穿了学院服。
墨绿色小西装内搭洁白如新的衬衫,领带板板正正系在脖子上,从头到脚扫一眼过去,帅气依然不可阻挡,却和他以往内敛沉稳的帅气不同,今天的Ren多了不曾有过的阳光和朝气,倒是更贴合高三学长该有的气质了。
洗手台上已经备好沈诺的洗漱用品,想想自己的房间也就在这层楼,不消一分钟就能走到,她有些忍俊不禁。
挤上牙膏后,沈诺笑着问倚在卫生间门口的Ren:“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要穿学院服了?”
Ren低眸打量自己一身,旋即抬眸看着镜中的沈诺,明知故问道:“不好看么?”
沈诺眼中泛出细碎的光来盯着镜子里的Ren,心说自恋果然是帅哥们的通病,口齿不清回答:“好看好看,好看到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闻言,Ren直接笑出了声来,脸颊一侧的小涡深得都能酿酒了。
沈诺将嘴边的泡沫洗干净,想起方才Ren在床边说的那句话,抬眼问:“你昨天晚上没睡好么?”
Ren唇边挂着的弧度慢慢敛了下去,眸光沉静看了沈诺一会儿,随即走近她,弯身贴近她的耳朵,玩味牵起嘴角,眼神蛊惑地说:“你以为呢?我一个各项生理功能都正常的青年男性,能在夜里抵挡住诱惑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想让我跟你一样呼呼大睡啊?”
沈诺的脸唰一下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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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沈诺回自己房间换上了那套学院服,摸着扶手走下楼时,她莫名感觉厅堂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几名仆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其中一名仆人小心翼翼抬眸看了沈诺一眼,即刻把头埋得更低了。
沈诺满心的疑惑转变成了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她一下楼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神色冰冷的女人。
Ren就站在女人对面几步之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连眼珠都不转动一下,安静得像是一个死人。
那位Mirana女士,这栋别墅的女主人,Ren的亲生母亲就用那样一种尖锐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Ren,许久才饱含怒意说道:“真是家门不幸,我不在家里的这几天,你们两个都干了些什么不知羞耻的事?”
她冷笑一声,目光审视看着Ren:“你看看你自己,还有一点名门望族子弟的样子么?你收留她我不阻止你,但是你却越来越得寸进尺没有底线,现如今还……你是不是要让我们全家都替你蒙羞才肯罢手?”
Ren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眼神空茫,很平静地说:“你现在才觉得我给你蒙羞了么?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怪胎,带出去都丢人现眼么?”
沈诺紧抓着楼梯扶手怔在原地,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叫她疼得喘不过气来。
Mirana女士被自己儿子这番话堵的一时哑口无言,她抿紧嘴唇,胸膛微微起伏,正在极力抑制汹涌的怒火。
她脸色铁青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针:“那是以前,以前你生了那种病,你自己也不愿意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现在怎能说是我不想带你出去见人呢?你就是这样想你妈妈的?”
Ren闻言,愕然地抬起头,脸色惨白。
是啊,是他自己不愿走出那个封闭的世界,是他执意要活成一个给家族蒙羞的怪胎。
但这一切,到底都是因为什么啊?
四下仿佛都真空了,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跳动的心脏在告诉他,那些被时间模糊的灰暗记忆是他曾经切身所经历过的,而这些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经历在自己至亲眼里,只是他自己的自作自受罢了。
他突然扯动嘴角:“你真虚伪。”
Mirana猛得一惊,不可置信看着Ren,她一向内敛听话的二儿子竟会直言不讳指责她的品行。
她声色俱厉道:“你对母亲说什么呢?!你的教养呢?!”
Ren灰蒙蒙的目光看着她,惨淡一笑。
教养?
她把他教得多好啊,教他时刻记住自己只是一个可以维续她大儿子生命的活体血库,教他从孩提时代就恐惧她,自甘活在她的阴影之下,让他过得再痛苦也不敢有所怨言。
他连爆发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眼中死寂一片,声音都似染上了疲惫:“我真希望我不是你的儿子。”
Mirana女士一怔,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怒火,极力维持的理性严母形象也在这一刻彻底崩盘,她抬手,巴掌还没落到Ren的脸上,一声嘶哑尖厉的叫喊就在身后响起。
“不要!”
沈诺神色惶恐扑到Ren身前,隔开了他和他母亲,也迫使他母亲那只抬起的手久久僵在半空。
这一瞬,厅堂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因为拼命忍住眼泪,沈诺的眼眶红得吓人。
心中厌恶和怨恨的情绪顷刻间翻涌而上,她实在难以理解,一个母亲怎能将自己儿子苦难的过去说得那般云淡风轻?
她剧烈喘着气,声音发颤质问:“您还要打他么?”
Mirana女士神情复杂瞪着沈诺。
一大颗眼泪从脸颊上滑落,沈诺握住Ren凉到叫人心疼的手,声音哽咽却坚定如磐:“您不许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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