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去嘴

森林的晚上很冷，嗖嗖的风吹刮着我的脸和身体。加上后背仿佛挂了一个大型玩偶的沉重感，我驱逐了脑子里的瞌睡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天边的鱼肚白漫入我的视线，早晨湿凉的空气清新好闻。我想要放松一下因为睡姿不恰当而发麻的肩膀和脖子，然后就发现了某只老虎跟个小孩子一样扒拉在我身上。

我说怎么那么沉呢。

可能是我的动作太大，泰泰紧闭着眼，声音黏黏糊糊的还带着没睡醒的困意。

金泰亨“温情…？你醒了？”

温情“嗯，天亮了。”

我帮忙理了理泰泰被风吹乱的额发。

泰泰是想继续睡的，但想起还有要事必须解决，撒娇般地用脸颊蹭了蹭我的肩膀，又揉了揉眼睛，有点懵懵地望着虚空发呆。

金泰亨“（喃喃）…饿了。”

揉揉空空的肚子，泰泰往树下看。

金泰亨“温情，你也饿了吧？”

金泰亨“在这等我，我给你抓些好吃的回来。”

温情“你小心点。”

温情“吃一点野果撑一会儿就行，尽量别让自己受伤。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找到先知。”

我倒是想和他一起去，但现在的自己弱到只会给泰泰添麻烦。

真糟糕啊，这种无力的感觉。

金泰亨“嗯！温情放心！”

泰泰手一撑，就翻到树下去了。

我目送着泰泰窜进茂密的树丛之间，直到他的身影在树丛枝桠的遮掩下，渐渐地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

没一会儿，还保持着人形的泰泰一手一只小兔子回到了树下。

我正在磨尖一根木头。遇上皮肉很厚的大型野兽大概也没什么用，但小兽和幼崽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金泰亨“温情，吃东西啦！”

温情“那么快？”

我低头去看，就听到两只小兔子瞪大了红眼睛，用着很稚嫩的声线在求饶。

“放过我吧，我还小，别吃我。”

“老虎大人，别吃我呜呜呜！”

金泰亨“虽然小，但肉很嫩啊。”

泰泰拨弄着小兔子的长耳朵，咧嘴一笑，就准备拧断那只小兔子的脖子。

温情“等等！”

我急着想要阻止泰泰的动作，连忙抱着树身爬了下来。

金泰亨“温情？”

泰泰疑惑地看着突然脸色骤白的我。

温情“…泰泰，能不能别吃它们？”

我张了张嘴，说出的话既苦涩又嘲弄。

泰泰看起来再怎么像个人，他也是一只实打实的食肉动物，是只大老虎。

弱肉强食，也是一种物竞天择。

何况这些都是他抓来的，我有什么资格要求泰泰把到嘴的食物放掉？

金泰亨“为什么？”

金泰亨“你不喜欢吗？”

泰泰很不理解。

为什么温情现在的脸色比她看到那条大蟒蛇时，还要苍白，毫无血色。

温情“我…”

没有不喜欢。

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平日里我并不爱吃兔子，也会强忍着吃下去。

但是……那只兔子，说着和我相同的语言，也会害怕也会求饶，而且还那么小。

如果泰泰可以从老虎变成人的样子，那这两只兔子呢？它们变成人，一定也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我只要一想，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周身发冷。

我要吃人吗？我要杀人吗？

我要看着我认为是同伴的泰泰，吃掉这两只会说话的小兔子吗？

温情“…泰泰，我……”

如果说之前和那条大蟒蛇的决斗我可以说服自己这是为了自身安全的防卫。

那现在呢？泰泰不可能一辈子吃素。

我也绝对接受不了这个所谓的生存法则。我没办法吃掉和我说着同种语言的小动物，我没办法把它们看成正常普通的食物。

金泰亨“温情，你别难过。”

金泰亨“我放了它们，你别…”

泰泰慌张地放开了那两只小兔子，小兔子看了人类少女一眼，拔腿就跑。

说着说着，泰泰扁了扁嘴，泪眼汪汪，声音委屈地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金泰亨“别露出那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