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多人没想到的,高即休竟然也来给江常静送别的。
“江大人一路请千万多多保重!”高即休立在江常静马前拱手笑道。
这也是真稀奇,认识高即休数年,他第一次对自己笑,江常静也好心情的向他拱手笑道:
“高道友太过客气了,称我一声道友即可,今日也多谢你来送我。道友已闻得道机,希望道友能早日悟得真道,永享仙途。”
“多谢江道友吉言。”高即休是高傲,但不是矫情之人,爽快的顺从江常静不再称呼他为江大人。
看时候已到,江常静在马上朗声说道:“诸位,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就此告辞!”
江常静率领众部下绝尘而去。
宁国,这是个以凡人为主的国度,位于洞天界与凡尘界的过渡地带。
点点滴滴的落雨从清晨直下到黄昏还未停歇。
天色将黑未黑,昏昏暗暗。
一座破败的阁楼上,一个束着高鬓,广袖长裙曳地的女子坐在窗前“叮叮咚咚”的抚弄着手中的瑶琴,和着窗外的雨声反反复复地唱着一支早已被唱旧了的曲子: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啊……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歌声衰婉悠扬,似有说不尽的凄凉与幽怨,琴声也嘈嘈切切、凄凄惨惨。
一个衣着破旧的书生带着醉意趔趔趄趄地走进阁楼,对着那女子大喝一声,“唱的什么鬼调?让人扫兴,走!”
歌声戛然而止,那女子的身影也像轻烟一般消散在窗前。
徒留一个孤零零的绣墩立在原地对着窗外沙沙的落雨。
陈叔阳一开始还以为又是狐朋狗友们从妓馆找来的妓子装神弄鬼戏耍他的,不以为意,想着将她赶走就是了,直到那女子在眼前凭空消散了。
一股寒气仿佛从脚底板直窜到头顶,陈叔阳打了个寒颤,汗毛立起,一下子酒醒了大半。
陈叔阳是一个连考了数次乡试,回回都倒霉不中的落魄秀才。
第一次在快交卷时,大雨突至,号房漏雨,将他誉好的卷子打湿,落榜;
第二次时,中暑,落榜;
第三次,乡试第二场考试他傍边号房的书生突然疯了,动作非常迅猛地将自己和附近右左号房考生的卷子都撕毁了,陈叔阳的卷子也没幸免于难,落榜;
第四次,选中臭号,坐在茅厕边被臭晕,落榜……
从十五岁当上秀才的同年就去考举人至今快二十年了,卷子都没能顺利交到乡试的主考官手上过,还只是个秀才。
陈叔阳自认自己生平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宽,不然像他一样回回倒霉落榜的书生早就恨不得投河自尽了,他落榜后宽慰自己完还能想着中午吃什么,上哪去蹭饭这种事。然后继续读书,下次接着去考。
虽然早已听说这宅子闹鬼,但因为口袋空空,又见这荒芜没有人管,为了肚子着想就进来挑了座不漏雨的阁楼住下了。
就这样住了大半年,都无事发生,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