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柒:陟云（二）

他一路拉着对方走出老远，来到一处庭院的别亭中。沈峤有些不确定晏无师究竟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被他一手拉着，走了半天也安安分分的没有挣扎。

在亭内站定后，晏无师松开沈峤，独自负手站在一边。

沈峤察言观色，打量他好一阵才道:“晏宗主，我并非有意不提醒你的，俱是没找着机会才……”

看着晏无师俯身过来，沈峤的话硬是没法接下去，心里隐隐不安。

晏无师俯身贴近沈峤，后者不由下意识往后退，就在他快贴上亭角的柱子时晏无师伸手截住了他的动作，轻轻一带便将沈峤半困在怀中。

沈峤有些茫然，一时伸手推也不是退也不是，澄亮的双眼映着晏无师的影子，这副模样令对方不由升起恶意。

“这么说来，沈道长是在怪我了？”他故意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峤本就慌乱，被他这般一逗则更是觉得脑子一团乱，怎么说似乎都不对。

晏无师将对方的不安收入眼中，面上却不显半分，继续道:“既不是这个意思，那便错不在我。如此说来，便是你的错了？”

沈峤一脸茫然外加无辜，潜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无法说清。

晏无师:“即是你错了，那沈道长自是该补偿补偿我了。”

沈峤听罢这话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立刻张嘴就欲反驳:“我……”

可惜对方未等他将话说完便倾身凑近，他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便不得不悉数咽回了肚子里。

沈峤睁大了眼睛，脑子半晌没反应过来，往后退又退不了，对方的手揽住他的后腰，截住了他的退路，令他不得不迎合对方，任由他为所欲为。

过了许久，晏无师似是终于满意了，稍稍松开了他。

见对方一脸茫然，双颊飞红，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调侃:“阿峤，咱们都什么关系了，你怎么还总是害羞？”

话音方落，沈峤伸手拍开他的手，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像是感觉不到对方的低气压一般，晏无师竟还伸手拉他，笑吟吟道:“阿峤你去哪？我也去。”

沈峤瞪他一眼，凉凉道:“晏宗主还是自己去玩吧，贫道便不送了。”

晏无师这才有点儿发觉自己“一不小心”玩脱了，于是连忙道，“其实我带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你去南方的事恐怕得推一推了。”

沈峤果然被他突然冒出的话吸引了注意，顿时缓了动作，“为何？”

晏无师:“我一早便说过，隋朝欲一统天下，就一定要灭陈并大杨隋的版图。如今杨坚下令伐陈，南陈要不了多久便会人人自危，且若是往南去，就势必要从南陈的地盘经过，阿峤你虽不是陈国人，武功也足以保身，但这种时候还是不去为好。”

沈峤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杨坚已经下令伐陈了？”

晏无师淡淡道，“这还是前阵子的事了，你忙于玄都山内务不知道也正常，只不过此番伐陈，隋朝内庭局势恐怕也要变上一变。”

沈峤微微蹙眉:“杨坚和独孤氏偏宠杨广，若当真如你所说，杨坚有改立太子的心思，此次伐陈恐怕会让杨广挂帅出征。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轻而易举地吞并陈朝扩大杨隋，二来可以助杨广收拢民心，为他夺得太子之位铺路，一举两得。”

有了军功，得了民心，这样一来，别说当太子了，哪怕未来由他继承帝位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想到这，沈峤不由得摇了摇头。

晏无师却轻笑:“杨坚可是深信他这次子会是皇位继承的最佳人选，甚至已经开始为他铺路了，至于其他的几个儿子却是亲疏平平耳。”

这几年隋帝杨坚与皇后独孤氏对次子杨广的偏宠人人看在眼里，虽说现在的东宫仍是杨勇，但谁最有可能在未来接过皇帝的位子黄袍加身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面上不显不闻罢了，可暗中早已有不少势力都已纷纷投靠或向晋王杨广示好了，摆明了是更看好杨广的。

不过杨广的确很懂得博取皇帝的青眼与宠爱，去年冬至向杨坚呈上什么一统汤，将南北方和川地的口味来了个天下荟萃，说什么为隋朝一统天下博个好彩头，皇帝龙颜大悦，底下喝的一众人却苦不堪言，也难为了参加冬至宴的朝中大臣，硬是一边奉承讨好皇帝，一边生生将那碗“三不像”给吃了下去。

沈峤至今还记得那碗用羊肉汤做底，还混入了汤圆的饺子。

既有浓郁的肉香，又有汤圆的甜腻，还有饺子的鲜咸，一口下去味道无法言喻。

一言蔽之，怪异至极。

陟云（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