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眼中有火焰……那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
一个又一个，东方淮竹一心二用，边替李慕尘烧尽余毒，温养经脉，一边仔细听着分析，这次蓝天大会，她本就是冲着傲来三少爷来的，自然不会放过密传的内容。
“我看见……一个人……”
东方淮竹心头一动，收回了输送灵力的手，带上面具，轻踏两步，撩起轿帘。
“那个人在一团金光之中，看不清他的样子。”
王权霸业为自己所见惊叹不已，以地为图，一棍分两界，这就是，傲来三少爷？
“我看见他，挥动手中的棍子，在大地上，画了一个圈。”
画面就此结束，王权霸业横生出一股不甘心——后面呢？
“对，那个金光中的身影，画完后仰天大笑……”
王权霸业猛地回头，只见一片赤红之中，流焰如风中烛，变幻莫测而不移不熄，隔着火光，是一双说不分明，却觉分外美丽的眼睛。
东方淮竹怔愣着，本能地道出所见。
“但，他好像……”
傲来三少爷，疑似两年前找上父亲的人，就是因为这，才不便出现的吗？
“受伤了。”
“好、好厉害……”
勉强回魂的李慕尘挣扎着从软塌上爬起来，看着东方淮竹的背影，震撼又羡慕，她这般古老世家的孩子，从来就知道得比旁人多些。
傲来密传的信息细碎零散，从来没有人看见这么多东西，这一次，居然一下子就出现了两个！
东方淮竹抿了抿唇，再后面的，她也看不见了，不过，好在这才得到的信息足够多了……
看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王权霸业，东方淮竹眼睛滑过一抹明显的笑意，放下帘布，退回轿中。
“小妹，小妹。”
不知何时摸过来了李去浊，没心没肺，虽然很好奇在意自家老大和这东方姑娘所看见的内容，但目前还是更想研究东方家的神火——自以为隐蔽地召唤着自家妹子。
……就，满头黑线。二哥也真是，就不能让她好好感慨一下不行吗！
“淮……东方姐姐，我二哥叫我……”
“嗯，慕尘妹妹下次有空，来东方家玩呀。”
摸了摸李慕头顶斗篷，东方淮竹忽然发现，这位妹妹，差个面具就跟她们画风一致了耶！
爹爹说的那番话，似乎，不无道理啊……
她说谎了，她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李慕尘低着头，不甘与羞怒仿佛沸水中的气泡，源源不断浮现破开在心海。
凭什么啊……
在这个天才众多的时期，在这个有着两个前所未有的绝顶天才的时期，自己两个哥哥都是天才，凭什么偏偏她是看不见的那个！
“下一位，东方二小姐。”
东方……
“没有，什么都没看见。”
李慕尘惊愕抬头，看着略显不满的东方秦兰被抱回轿子。
“唉，小妹你干嘛去？”
“我去看看东方小小姐。”
“没看见，那只是代表着在修炼一道上天赋不那么出众而已，并不是很差劲的事。”
东方淮竹给李慕尘沏了杯清心茶。
“除却修炼，人还有很多种天赋，我不会因为家世，而看不见别人其他方面的天赋。”
心神不宁，过于关注这个话题了……来前听爹爹说李家三小姐素幼心机重，如今看来，其实也只是过于执拗了，而且……
东方淮竹安抚般摸着女孩的头，若有所思。
场上李慕尘开口时微微惊讶，随后的镇定与自信，一番话下来没有破绽，想来也是演技高超，确实有些城府，如此，她定非轻信之人，也应当能看得出，自己能听得出真相。
可她，还是选择了坦白，对她这个才见过一次的人——她在家中，是被宠得太多了吧，太自傲了，以至于无法接受不如兄长们，陡遇挫折，竟是选择了向不算熟识的人求助……不过，她也真是信任我啊。
“人间国度，修炼之人其实很少，但那些不会修炼的，他们留下的痕迹，可流传得比我们这些修炼的更广泛，更久远。”
“所以我又何必，执着于修炼一道的天赋。”
“那如果别的方向也没有出色的天赋呢？”
不假思索，咄咄逼人，李慕尘感觉自己仿佛裂成了两半，一半从怒斥自己的冲动到冷眼旁观，等待着自己被唾弃轻蔑的下场，一半，无法自持地信任依赖着面前的女孩。
其实李慕尘也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态有些不对，一念踏错，自己恐怕……
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人皆慕强，李慕尘亦不例外，只是她感觉地到，那个叫她心服口服的王权霸业，看她不合眼缘，虽并不疏离，但也排斥于核心，而两个姐妹，也都会顺从他的想法——将来他们有什么远大目标，是不会想带上自己的。
李慕尘从不觉得自己比大哥二哥差，可偏偏他们三个一起认可的老大，只认可了她的哥哥们，如今再经傲来密传一遭……
她当真差他们那么多吗！
李慕尘不甘心，她不肯相信自己比哥哥们差了那么多，她想要别人认可自己不比他们差！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替她‘认可’的资格——东方淮竹，李慕尘如今所见唯二叫她心服口服的人。
她想，有这个不输王权霸业的人的真心认可，自己应该，就不会……
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的认可，她最在意的天赋，已经被那傲来密传决定了……
“慕尘，世有全能者吗？你也听到了，我看见的，你觉得，他是完美无缺的吗？”
世间没有全能的人，东方淮竹很清楚，那傲来三少爷尚且会受伤，如何全能？即不全能，如何面面俱到？
“你有没有想过，分明更靠近妖类的傲来三少爷，为何给人族这么一块测验天赋的傲来密传？”
瞬间毛骨悚然，李慕尘身子一软，几乎要坐不住了，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是她想岔了。
“肯定是因为有用，那么，有什么用呢？”
不知，但李慕尘也隐隐有了些猜想。
东方淮竹慢条斯理的声音很好的缓和了李慕尘的情绪：“傲来密传中的信息看似繁多广博，但细细品味，便能看出，其实都与傲来三少爷本身密切相关。”
“你觉得，傲来三少爷能包含天下所有天赋吗？”
“若是天赋异禀者的天赋，并非傲来三少爷所有，又不在他认为的‘用的到’之中，你觉得，这些人，能在傲来密传中，看见什么？”
说到底，傲来密传筛选天赋异禀者，都只是这为傲来三少爷选人才，可如果不是傲来三少爷所需要的，就不是天才了？
“故而在我看来，没有在傲来密传中看见什么，只是意味着这人不是他需要的人才罢了。”
东方秦兰不过一四五岁孩童，自己烧自己这样的控制对她来说，太耗费精力了，早已困倦，撑到看完傲来密传之后，回到轿中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赤色斗篷早已揭下，微光之下，东方淮竹把妹妹踢开了毯子盖了回去，一手轻抚面具，垂眸浅笑，声音柔和而坚定。
“我倒想看看，谁敢说妹妹，不如人。”
心跳如鼓，李慕尘看着东方淮竹侧颜，知觉心底一股冲动无法抑制——“姐姐……”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脱口而出不假思索，但才出口李慕尘就红透了脸，她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
“淮竹姐姐，我……”
“嗯，桃园李家三小姐，是没法拜入神火山庄，但若慕尘妹妹不介意，愿和我们姐妹，义结金兰吗？”
李慕尘看着东方淮竹，满目喜爱。
“最喜欢淮竹姐姐了。”
东方淮竹一笑，取出一方秀朱竹的淡青手帕递于李慕尘。
“我如今还不能随意离了家族领地，慕尘妹妹回家后与父母说清，过几日来拜访东方家可好？到时候，我和妹妹带你看看南地风景。”
李慕尘取出自己的绣桃枝白色手帕与之交换：“嗯，下个月，三月初三，慕尘一定会到。”
“嗯，约好了。”
“约好了。”
“姐姐……”
于轿前挥手告别，回到轿中，东方秦兰带着困意的声音响起。
“嗯，小妹醒了？”
“本就没怎么睡着……”
这两年东方孤月训练严格，虽说主要的重心在东方淮竹身上，但对东方秦兰也比以前对东方淮竹同龄时严格了些。
“姐姐，你们在说我吗？感觉又好像不是呀。”
有外人在侧，纵是在姐姐身边，东方秦兰也不会彻底放任自己熟睡，那半梦半醒之间，还是听清了东方淮竹和李慕尘的对话。
还小的东方秦兰不明其意，只是直觉，不像是在说自己。
“嗯，不是说你，不过，小妹，这些话是我们三个人的小秘密，要保密哦，对爹爹也不能说。”
“哦，好。”
东方秦兰心大，也不纠结，直接应下。
反正听姐姐的准没错。
“那我们等慕尘姐姐来了，我给她买正常的糖葫芦，还有，妖馨斋的点心……”
声音渐低，说到最后，东方秦兰终于熟睡过去了。
“还真是……这样也好……”
东方淮竹回头，目光仿佛透过帘幕看见了正在远去了李慕尘。
看不见就不是天才？
不！
东方淮竹十分肯定，李慕尘此人未来成就绝对不低，她会是，比自己妹妹更合适的、与她共寻真相之人！
自己妹妹东方秦兰，已经初见未来心大的性格了，不适合她这要瞒着父亲的计划，而李慕尘，天赋异禀不甘平凡，也忍得住性子，又极为信赖她，这样的人，太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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