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霆咬紧牙,说
李剑霆逆贼!
沈泽川淡漠地看着她,用足够直接的方式告诉她——光凭心术,年轻的皇帝也玩儿不过真正的豪雄。他要从这里,踏开阒都的大门。
她和与穆瑶在姚宅时大不一样了,她剥掉了那层怯懦的皮,也剥掉了不堪的过往,她就是大周的皇帝。薛修卓确实教导有方。
宫里的太监宫娥们相争夺物,城门的厮杀声传遍阒都,他们都想在城破前逃跑。明理堂的灯只亮了一盏,风泉脱掉了宦官的衣袍,端坐在茶案侧旁。他削瘦的身形在重叠飞舞的白纱间,犹似少年郎。
雨声疾溅如琴音,天光昏暝似长夜。
风泉拢着那盏微弱的灯,在飞纱间抬起头,露出半张脸,看见一双乌黑的靴子停在了薄纱前,雨水沿着对方的剑鞘滴落,在镜子般的地面上晕出窄窄的涟光。
风泉你以为会看见谁,
风泉阴柔地说,
风泉邵风泉吗?
乔天涯摁着剑鞘,垂着淋湿的发缕,望不透那层层白纱。他沉重的衣袖垂落在侧旁,像是困住了握剑的手。
风泉抚摸那盏灯,半张脸缓缓笑起来,连带着那只眼都是满溢的笑意,他轻轻地说
风泉你来晚啦。
乔天涯抬起眼眸。
风泉站了起来,他们隔得太远,仿佛从来都不相识。那些总角情谊都流逝在漫长的奔波里,绕回原地的松月还抱着琴,却逐渐发觉,离开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过。
风泉你带着剑离开阒都,成为了你说的剑客。乔松月,那些年我好恨你,
风泉微仰起头,指着自己的耳朵,
风泉我却只带着这个。
那并不醒目的耳洞掩藏着污垢。
风泉我却只带这个……
风泉声音放低,神情愈渐阴郁,
风泉你看看我,像什么?
他看起来那样年轻,过于苍白的面容保留着少年的忧郁,就连四肢都还是没有长开的模样。
风泉父亲把剑给了你,祖母送我到中博,我在那里遇见了雷常鸣。
风泉从齿缝里挤着字眼,
风泉我好想死啊……我差点就解脱了,可是雷惊蛰从沟里把我捡回去,就像他养的那些狗崽子,让我在格达勒生活了五年,五年啊……我比那些杂种更聪明,阿木尔看中了我,他要我当个四脚蛇,替他率领大周的蝎子,然而我只想回来。
阿木尔就放他回来了。
阿木尔回到你的故乡去,
阿木尔在金帐前递给风泉一把匕首,
阿木尔见见你的父亲和朋友,如果他们一如从前,你就能得到自由。
风泉当真了,他回到大周,如愿以偿地跟邵成碧重逢。风泉看着乔天涯的影子,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风泉我见到父亲,他很高兴。他抚摸了我的头顶,然后跪在我的身前痛哭流涕。
乔天涯他把你,
乔天涯哑声说,
乔天涯送进了宫。
风泉那只是计划中的一步。父亲用后半生在赎罪,求佛没有用,东宫还是他的噩梦。太傅没有死,这是他们这些东宫旧臣的唯一希望。父亲隐姓埋名守在昭罪寺门外,等着齐惠连的启用,为了避嫌,他让我服用那些药。
风泉指向自己的胸口,眼眸里呈现的沧桑和年轻的面容相违和。他调动着面上的神情,在这一刻显得很诡异,
风泉谁会怀疑我?我就算叫风泉,也没有人相信我就是邵风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