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

沈泽川启东的军粮由颜氏供应，马车在三日前就已经通往策郡，

沈泽川嘴里都是苦味，

沈泽川算算时间，大帅都该吃饱肚子了。

只要让戚竹音吃饱，她就敢跟阒都玩花样。前几年她不入都跟这些老狐狸周旋，那是怕麻烦，如今弯刀都要伸到她眼前了，她就半点麻烦都不怕了。

萧驰野骑兵冒雪行军的速度没有平日那么快，我们在这里还有准备的机会。

萧驰野现在的营地简陋，敦州守备军今夜就在四野挖横沟。夜巡轮流值，鹰也要放。禁军和离北铁骑数日苦战，能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必须要养精蓄锐，给邬子余拖出足够的时间。

大雪挡道，策马往洛山传递消息肯定来不及，好在离北铁骑都带着自己的鹰，向西北飞几个时辰就能送到。

邬子余在洛山睡到半夜，被副将叫醒，在帐子里就着烛光拆了鹰送来的信，顿时清醒了。他觉也不敢再睡，起身穿戴铠甲，问

邬子余那颜何如在哪儿？

话音方落，颜何如就从帘子边冒出头，说

颜何如这儿呢！

邬子余攥起信，粗声说

邬子余人都死了？就叫他这么乱进？

颜何如欸，别生气嘛。

颜何如兜着小金算盘，钻进来，

颜何如府君叫我待在这里，我就待在这里，我能干什么哪？邬爷您也忒谨慎了。

邬子余行军打仗不比商贾走货，出点岔子就是要掉脑袋的。

邬子余去年替离北铁骑筹备军粮时跟洛山土匪都打过交道，遇上颜何如这样的并不慌张，把信先收起来，说，

邬子余我马上要出兵，洛山的匪患才除，把你留在这儿，爷们不放心。这么着，你赶紧收拾收拾，和我一块走。

颜何如跟边沙人做过生意，把他留在洛山就没人看管，邬子余觉得不妥当，得盯着他才行。

颜何如吓得脸色微白，抱着算盘跟在邬子余后边，说

颜何如刀剑无眼，邬爷，你带着我干什么啊？我家里头的生意可都系在我身上，我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呀。启东的军粮你晓得吧？现在也由我送。我待在后边就成了，要不您派人送我回茨州？敦州也行！

邬子余我们这么多兵，还保护不了你？

邬子余冲颜何如露出森白的牙齿，

邬子余打完仗就送你回去，跟府君一块走，保准儿不耽搁你的事。

说罢也不等颜何如回答，就喊外头的亲兵把人给塞进马车里，直接拴在军中带走。

邬子余在帐子口深深呼着气，天色昏沉，他把适才揉皱的信又拿出来看。帐子里的烛光罩在他背部，他盯着那个“袭”字足足呆了半晌。

突袭端州关乎萧驰野的安危，这场仗不仅要打得快，还要打得稳。茶石天坑现在待着两个身系战局的人，损失任何一个邬子余都负不起责，他得担得起这份重量。

可老子是个押运队啊。

邬子余眉间紧皱，他的目光透过长夜，想起了初见萧驰野的时候。

萧驰野你不是离北铁骑吗？

烈阳下的萧驰野半回首，眼眸幽深。

邬子余到今天都没敢回答萧驰野这句话，他似乎默认了自己只能押运辎重，但是他又不甘心。他早年因为吃酒被萧既明罚到了边博营，看着朝晖出任柳阳三大营的主将，如今又看着晨阳和骨津先后被重用起来，萧驰野把他压在边博营，迟迟没用到前方。

邬子余啐了口吐沫，把信塞回了怀中。他在雪中走了两步，忽然跳起来，握住了拳，在空中胡乱挥动了几下。

萧驰野敢把机会交给他，他就敢赌上身家性命替二爷打一场！

帐外的雪如轻絮，费盛训尹昌饮酒的声音断断续续，离北铁骑穿在重甲踏在雪中，整齐划一地走动。周遭乱哄哄的，帐内的炭盆里烧着柴，架上的茶正好煮开。

萧驰野的眼神锐利，他近来的锋芒越发不可遮挡，对沈泽川说

萧驰野你在这里等我。

沈泽川我倒是想去，

沈泽川的氅衣滑落了肩膀，他学着萧驰野做过的动作，捏住了萧驰野的下巴，微偏头，

沈泽川可我没有那个能耐，只能在这里做个糟糠妻。

萧驰野由着沈泽川捏，闻言笑出声。

沈泽川听着骨津停在了帐外，他拿过头盔，替萧驰野戴好，在那短暂的对视里，隔着钢铁跟萧驰野碰了个吻。

萧驰野今夜以后，

萧驰野冰凉的铁指抚在沈泽川的面颊，声音低沉，

萧驰野我的兰舟就是中博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