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姜 同归

“……”

潮湿的环境中，二人诡异地沉默了。

梅含雪不好再掩饰什么，紧蹙的眉和额上的冷汗说明了一切，而刚刚强行压下的疼痛此时又清晰起来，钻心刺骨。他垂下头，支持着半跪在姜曦身前，尽量不露出狼狈。“……”

“…梅含雪。”低沉的嗓音自上方传来，姜曦扶住他的肩，强行将人摆到地上。“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他哑着嗓子，隐忍般道了一句。

梅含雪无话可说。

姜曦解开他身上的衣带，白袍上晕染开的血迹触目惊心，一览无余，衬得那本就雪白的皮肤愈发单薄无力，像一张白纸一样脆弱。姜曦睫毛颤了颤，快速为梅含雪处理伤口。

不会错的，不会错。

这道刺伤。

他的手干脆利落地在伤口周围游走，内心却乱如麻。

雪凰。

雪凰刺出的伤口。

不会错的。

但怎么会…

是自己在某个意识混沌的时刻，指使神武攻击梅含雪的吗？

还是说，是梅含雪帮他挡住自己入魔时变得暴虐无道的雪凰？

那他到底为何…这般拼命…

所求，为何？

“姜曦。”思绪被打断，他猛然回过神，视线对上熟悉的碧眸。梅含雪迟疑片刻，左手还是轻轻抚上对面人的额角，蜻蜓点水般温和。“我…自己撞上去的。”他费力开口，笑了笑。“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他蓦地怔住，哑口无言。

到底为什么…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梅含雪如此护着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为此差点付出生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看着面前人儿的笑容，感受着那只手的温度，久久无法自持，甚至有过一丝贪恋。

怎么会，怎么会。

真的要疯了，他可能真的疯了。

姜曦阖了眼，满头青丝却第一次掩不住涌动出的慌张。他别过头，躲开梅含雪的手，声音刻板。“行了。孤月夜的人呢？”

“他们…在旁边的过道搜寻，这里是一座类似于地下的暗室，藏匿地点很隐蔽。”梅含雪收回手，也恢复了点力气，轻声为姜曦说明。“一路上没遇到魔物，我想大概是又躲起来了。”

“嗯。”姜曦起身，面色淡淡，重归平静。“那就和孤月夜汇合，然后先出去吧。”他瞥了窝在角落的梅含雪一眼，“你能走么。”

被点到名的人儿笑了一下，撑起上半身。“唔…似乎有点难办。”眉眼间尽数温柔，他面上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声音却是带着分明的笑意。“要不尊主扶我一下？”

姜曦：“……”

“滚。”“嘶……”

----------------

孤月夜众人面色凝重，心底的希望一点一点黯淡。随着一堵结结实实的墙壁的出现，大伙儿都泄了气。“怎么办…又是死路…”“梅仙君那也不知道怎么样…”“我好怕啊呜呜呜，姜掌门他不会有事吧…”哭声涌现，气氛顿时一片低迷。

“大家还好吗，我们回来啦。”

弟子们纷纷抬头，欣喜地看到失踪人口姜曦扶着笑意盈盈的梅含雪走过来，哭声霎时被欢呼取代。梅含雪的一只胳膊搭在姜曦肩上，二人的距离比起从前近了许多。“姜尊主，大家都很担心您呢。”他弯着眼打趣道。 “…并不需要。”

“您又口是心非了，您的表情可不是不需要的样子啊。”“梅含雪，你是不是挺希望自己被捅死？我可以考虑再补一刀。”“别啊尊主，晚辈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闭嘴。”

笑着，少年话语中的轻浮不易察觉地变了样。“如果尊主不愿让别人担心的话，就请允许我来牵挂您吧。”声音放低，这一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又近乎是贴在耳边的呢喃，看上去异常亲昵。姜曦身形一僵，一把推开梅含雪，云淡风轻地理了理衣袖。

“哎哟疼疼疼…嘶…”“……”

不行，不可以这样下去。

姜曦满心躁郁无从发泄，甚至无从知晓那到底因何而起。从方才开始总是莫名的心悸，可他体内明明没有魔息躁动。心口似乎还有种轻微的刺痛感，但他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种感觉。

到底怎么了。

似乎，旧疾未复，新病又起。

----------------------

回程途中，姜曦召出雪凰御剑飞行，低头看了一瞥后却忽然愣在原地。一旁的长老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担忧地开口：“姜掌门，身体可安？”“…无恙。”他指尖动了动，神色恢复如初。

雪凰干干净净，华美璀璨，曾经做出的罪恶行径丝毫没留下痕迹。姜曦望着梅含雪朔风上的背影，心情五味杂陈。

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姜曦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无情，他也有血有肉，只不过不懂情爱罢了。”

“我认定他了，我就是想留在他身边。”

踏雪宫内，梅寒雪眸色沉沉，望着窗外的梅花不语。

他怎能不清楚呢，那天弟弟眼中明明白白的坚定与爱意。梅寒雪不知道他和姜曦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希望尊重弟弟的意愿。毕竟一辈子那么短，错过了谁又知道会不会再遇见。

他希望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以无所顾忌地追求属于自己的美好。尽管这个想法有点自私，不过梅寒雪愿意尝试。

想到这，他淡淡笑了，半阖了眼。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有什么意外，哥哥帮你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