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烛光明明灭灭,崽崽在一旁的毛毡上熟睡,感觉有几分倦意,皇甫羽合上抄好的经书,准备睡觉。
虽然祭司早就不要他抄了,但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总得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再说即便是睡着了,也睡不安稳。
皇甫羽起身泡了盏茶,转身却见一人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烛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若不是他认出了那张脸,皇甫羽手中的茶杯就差点飞他头上了。
偏偏对方还一脸从容的翻看着皇甫羽抄写的经文。好像他才是主人家,而皇甫羽是闯进别人家的不速之客。
“站那做什么,坐啊!”可恨他还神情自若的抬手招呼,“别客气。”
“默吉罕大人这么晚了,来在下这做甚?”皇甫羽抽了抽嘴角,在他对面坐下。
默吉罕不说话,端过他的茶,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好茶。”
“大人要用茶还请去跟王上讨要,在下存货可不多了。”皇甫羽不客气的夺过他手中的茶盏,用茶盖刮了刮茶叶喝了一口,味如甘霖,唇齿留香。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默吉罕挑了挑眉。
“不请自来,”皇甫羽垂眸喝茶,“在下可没有这样的客人。”
默吉罕无所谓的耸耸肩。
“大人若是无事的话,在下要就寝了,天黑路滑,还请大人小心。”皇甫羽放下茶盏,“慢走不送。”
“这两年来,你竟然连睡觉都不摘下面具,我很好奇,你面具下的脸真的是因为疤痕,还是你这张脸有不得不遮住的理由。”
“大人,在下的脸于你何干?”皇甫羽抬眸淡淡的与他对视。
“那你觉得法蒂妮如何?”
“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你也不必假惺惺的叫我大人,我就问你,你喜欢法蒂妮吗?”
“默吉罕,你该知道无论法蒂妮嫁给谁,那个人都不该是我。”
“为何?”默吉罕弯了弯嘴角,“法蒂妮不美吗?”
“美,美得令人窒息。”皇甫羽实话实说。
“那若是将她送入祈朝皇宫如何?”
皇甫羽沉默了。
“昊武帝并不沉迷于女色,至于太子,至今都未纳妃,难道是祈朝没有令人心动的女子吗?”皇甫羽放下茶盏,“将法蒂妮送去祈朝我认为不是上策。”
默吉罕嗤笑一声,“你们祈朝男人该不会都半身不遂吧!”
皇甫羽静默了半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言尽于此,再没什么好说的,默吉罕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法蒂妮对他的心意,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心里早就被人占满了,再容不下旁人。
第二日皇甫羽去见了纳吉罕王,告诉他自己打算跟着商队去盛京长长见识。
纳吉罕王没有多问,看着皇甫羽缓缓的点了点头,之后便有侍卫给他牵来了一匹擅长长途跋涉的矮脚马。
这两日皇甫羽骑着矮脚马在草场放羊,被法希尔抓住机会大肆嘲笑了一番。
只有法蒂妮在避开别人的时候问他何时启程,他看着这个美得犹如彩霞般的女子,忍不住对她说:“法蒂妮,找个心爱之人共度一生吧!”
“那个人不能是你吗?”她唇边绽开笑颜,就像草原上最绚丽的花朵。
“不能,法蒂妮,永远都不能。”皇甫羽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回答,“你很美,很好,但是我不能欺骗你,不能违心的说我爱你,我可能再不会那样对除了……之外的一个人上心,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能全心全意爱你的人,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呵,”法蒂妮垂眸浅笑,“你总是那么残忍,就连欺骗我都不愿,其实我早该知道的,从你那晚拒绝我开始,你知道吗?”她抬头看着皇甫羽,“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男人。”
“我很抱歉,法蒂妮。”
“不是你的错,”法蒂妮摇头,“我明白的,感谢你对我坦诚,我们是朋友对吗?”
“是的,一辈子的朋友。”皇甫羽提起唇角,心底沉积的愧疚感终于得以释怀。
虽然纳吉罕民风开发,男女之间并无大防,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仍然觉得是他冒犯了法蒂妮。
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坦然面对内心深处的自己,和那永不能宣之于口的恋慕之情。
萧子戚,他在心中默默念着名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什么时候起把他看得那么重的?
皇甫羽不知道。
否则这么会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话呢?
法蒂妮策马离去,她不期而然的想起了祈朝太子身边的那个亲卫,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叫萧白。
那日,她离去后,原本想着以萧白的性子该是对她避之不及了才对。
她也觉得有趣,才忍不住逗了逗他。
结果,那天夜里萧白真的带了两壶酒来找她。
营帐中烛火摇曳,萧白坐在她对面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法蒂妮觉得有意思极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纯情的男人。
然后说是喝酒,萧白就真只是一言不发的喝酒,法蒂妮哭笑不得,结果喝醉后的萧白完全判若两人。
大胆,热烈,奔放。
红鸾帐暖,烛影摇红,一夜春宵,酣畅淋漓。
清晨,萧白睁开眼睛,身边的女子肌肤胜雪,点点红痕就好像雪中红梅一般妖娆。
诉说着昨天夜里发生的情事。
他一动,法蒂妮就醒了。水眸含春,看着萧白一声娇嗔,“萧大人素日里装得一本正经,真到这时候,倒是一点也不怜惜。”
她这么一说,萧白脸腾一下就红了,呆呆的看着法蒂妮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写书信给父母,备好聘礼,他要娶亲。
法蒂妮见他又变回了那个嘴拙舌笨的模样,轻笑一声,毫不避讳萧白,自顾起身披衣。
回头见萧白满脸通红,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法蒂妮以为他是怕自己缠着他,于是坐在镜前梳妆,懒洋洋的说:
“放心吧,我们纳吉罕人不想那么祈朝女子将贞洁看的那么重,若是来了兴致,幕天席地也是可以的,不用为此纠结,就当是黄粱一梦罢了。”
纳吉罕女子洒脱,过了便过了,不知怎么的,法蒂妮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夜晚。
萧白,我想着这个名字,这次去祈朝应该还能见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