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相信总兵大人，听凭处置，大家不必多言，相信总兵大人会秉公处理的！”
皇甫羽赶在更多的人附和之前截住话头，怕为他说话的人会遭文书记恨，毕竟小鬼难缠，往后只要文书官随便给他们下个绊子都可能酿成大祸。
“张羽！”总兵突然叫到皇甫羽的名字。
“在！”
“你先起来吧！”
皇甫羽微微一愣，抬头看去，总兵捋着长须，脸上并无半点不悦。
“大人！”文书似乎是没想到总兵大人会这么说，失态的喊了起来。
“你做的很好张羽，你在这样的险境下，遵守军令的同时也做出了正确的部署。”
总兵无视了文书的反应，总兵弯腰扶起了皇甫羽，“我没有看错人，你没有让我失望。”
“多谢总兵大人！都是大人教导有方，一切为了大祈！”皇甫羽站直了身子，再次抱拳行礼。
“大人！张羽他明明——”
文书仍在气急败坏的叫嚣，皇甫羽都有些好奇就凭他这样的脑子，究竟是怎么做到总兵文书这个位子上的。
就连上司的心思都揣摩不透，还一个劲跟总兵唱反调，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周礼！”总兵厉声喝断了文书的话，“等安顿好自己去领二十杖军棍！”
“大人您不能！”文书周礼不可置信的看着总兵，总兵没再跟他废话，只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周礼立马吓的双膝跪地，“大人，大人饶了我吧！我错了！”
总兵没在管他，只看向皇甫羽说：“等会儿如果有熟悉天山的人，我就先跟着他们过去，至于你——”
“我就在这接应剩下的人！”他接上了总兵的话，总兵越早去到迎风坡主持大局越好。
“好，那就辛苦你了。”总兵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辛苦，只是大人，您来的时候有看到我二哥他们吗？”
“没有，”总兵摇了摇头，“行军队伍很长，道路越窄队伍越长，他们可能落在后面了。”
皇甫羽自己心里也明白，点了点头，总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吧，这可是张进的老家，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天山。”
“总兵大人所言极是。”皇甫羽心里松了口气。
没等多久，就有一个熟悉天山的人过来了，有几分眼熟，好像跟他们蹭过烤竹鼠吃。
皇甫羽忍不住向他打听张进和其他人，可他也说没有见到，只说大约还在后面吧！
他这样说，皇甫羽也只能强压下担心，一边救人，一边等着。
总兵大人他们去了，皇甫羽救了一批又一批，实在没力气了就靠着雪堆休息一会儿，喝口羊皮壶里的酒。
送走一队又一队的人，却始终没有看见张进他们的身影。
向其他人询问，也只是说没见到，可能还在后面。
到后面，皇甫羽都已经麻木了，机械的救人询问，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他听到有人回答说：“他们……他们遭遇了雪崩，被大雪冲下山崖了……”
“什么？”皇甫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谁遭遇了雪崩？”
“张大哥，还有其他在我们身后，大半的兄弟。”那小兵哽咽着说，“我们刚出来不远，有一段路就塌了，张大哥他们就这样被大雪冲到山崖下面去了，他们大喊着让我们快跑，叫我们不要回头。”
“我们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
几个幸运到达这里的人都呜呜的哭了，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对失去战友的悲痛。
“那你们后面还有人吗？你们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皇甫羽脑袋一片空白，明明冷得都快要被冻死了，却还是觉得愤怒像一把火一样要把整个人燃烧成了灰烬。
“没有了，我们身后的人都掉下去了！”
“我们说了，可没有人听——”
“没有人听，大家都害怕，都在跑！”
崩溃的情绪在蔓延，比他们先到这里的人眼神在躲闪，皇甫羽怒视着他们，他们低头避开。
却还是有人低声说：“那可是雪崩，就算我们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你可以在这里守着拉我们一把，难道你还能冲回去把他们都救回来吗？”
“这又不是我们造成的，你这么看着我们是什么意思！又不是我们的错！”
“就是，你以为你拉了我们一把，就可以无所不能拯救他们了吗？就可以高高在上指责我们了吗？”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眼眶通红的小兵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
“我们说错了吗？是他们自己运气不好，谁又能知道那段路会崩塌！”
“你们……你们……”几个少年脸憋得通红，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愤怒过后，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和疲惫席卷了皇甫羽的全身。
看着这些他亲手从冰雹子下救出来的人，听着他们诛心的话，皇甫羽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啊，他能要求他们什么，在那样的灾难面前，人是多么的渺小而无力，除了逃命，还能怎么样呢？
皇甫羽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可至少应该在他问到的时候，不应该选择撒谎和隐瞒。
“张羽，你救不了了所有人，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默契的选择不对你说出实情吗？因为我们怕你知道后会选择去救他们，即使知道是徒劳无功。但是我们之中，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跟大家汇合的路线，如果你去了，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坚持不了了多久了。”
皇甫羽茫然的抬头看着他们，“那你们就没有想过，如果一直等不到他们，我就一直坚持不走会怎么样吗？”
大家都沉默了。
他望向那条狂风冰雹的路，皇甫羽知道再不会有人出现了。
而他的身后，还有期待着他带他们离开的战友。
皇甫羽最后看了那里一眼，转身拔起战旗。
“走吧，我带你们去跟大部队汇合。”皇甫羽一手接过几个人的负重，一手扛起战旗。
“张羽哥，对不起。”最后逃出来的那几个少年凑到皇甫羽身边低声道歉。
皇甫羽垂下眼眸，轻声说：“这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你们不必向我道歉。”
“谢谢你救了我们张羽哥，如果不是你，我们都不一定能够通过那段路。”
“不必感谢我，总有一天，我也会需要你们，大祈也一样，你们是大祈未来的希望。”
“真……真的吗？我们……是……大祈的希望？”
“当然。”皇甫羽认真且坚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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