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篇13身世

　　年节刚过，节日的喜庆尚未消除，军队却再次踏上了漫漫长路，江宁城与常宁二州相邻，翻过天山便是，山的一边是一望无垠的开阔平原，另一面则是丘陵密布，沟壑纵横的险地。

　　花了两天的时间翻过天山，他们都有些招架不住。毕竟从盛京一路走来，走的都是宽阔平坦的大道。

　　放下身上的负重，皇甫羽死狗一样的瘫在地上，仰面朝天，张进走过来踢了他一脚。

　　“还不快起来，天马上黑了，赶紧的把营帐扎起来。”

　　“知道了，”皇甫羽疲惫的揉了揉脸，翻身坐起，“二哥，你怎么感觉好像一点都不累啊？”

　　“哈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家张二哥，老家就在天山！”大胡子把一大卷蓬布丢给皇甫羽。

猝不及防，皇甫羽被丢个正着，只觉得被一根柱子拦腰撞了一下，瞬间又倒回了雪地里，脑瓜子嗡嗡响。

　　“我去！大胡子，你这是干什么？”皇甫羽忍不住爆出粗口。

　　“老胡，别下手没轻没重的！”

　　张进呵斥他，大胡子知道自己过分了，没敢反驳，搔了搔头皮，有些手足无措。

　　“没想到你那么弱不禁风。”他憨憨的接上一句。

　　“弱不禁风，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弱不禁风！”皇甫羽抓着篷布的手青筋暴起，猛的发力。

一卷篷布如破竹之势席卷过去，大胡子瞳孔骤然缩紧，却是没躲，似乎想硬抗下来。

　　然而蓬布在撞上他之前，突然偏了一下，打向了站在他一旁的小乔。

　　小乔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蓬布撞出去了老远，雪地上多了道一人宽的划痕，那卷蓬布就这样从小乔脸上滚了过去。

　　“张羽！”张进怒目圆睁，“你疯了不成！”他一边气愤的怒吼，一边过去扶起小乔，双眉紧锁，“你怎么样？”

　　小乔墨发散披，看不清表情，但是高挺小巧的鼻子下方却是流出了两道鼻血，他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张大哥。”

似乎是被皇甫羽欺负得狠了，一副被狂风凌\虐过后的小白花模样。

　　“别怕，等会儿我帮你教训他！”张进扶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你有没有感觉哪里疼，我帮你看看。”

　　“张大哥……”小乔刚吐出三个字，又突然呛咳起来，仿佛命不久矣，“我……我没事……咳……咳咳…”

　　“好了，你别说话，”张进面向皇甫羽，“张羽，你太过分了！”

　　“是啊，张羽，大胡子丢的你，你拿小乔出什么气？”容让蹲在皇甫羽边上，完全没有伸手拉他一把的意思。

　　皇甫羽挑了挑眉：“胡子大哥，好端端的，你干嘛要扔我？”

　　“这……我……这……”大胡子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旁边的老兵开了口：“这样，我倒是听到了一点，老胡本来是没打算丢张羽，这小乔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兵卖了个关子，皇甫羽注意到小乔颤抖的双肩僵了一下。

　　“这位小乔兄弟说，如果是张羽的话，没准儿可以接得下这蓬布。就在老胡抱起篷布的时候，老胡大约也是头脑一热。”

　　“话虽然是小乔说的，可蓬布确实是我丢的，可能小乔只是无心的一言，是我大意了！”大胡子倒是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的过失。

　　“呵呵，是吧！”说话的老兵捻着花白的胡须，不再多言，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

　　“好了，不管是怎么回事，都到此为止了！抓紧时间整顿！”

　　张进发了话，大家自然都没有异议，低头忙活了起来。

　　张进将小乔扶到一边休息，也很快加入了他们。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它营帐的的注意，他们探头探脑的看了半天，见皇甫羽他们居然没有打起来，有些遗憾的散开了。

　　军旅生活太过艰苦乏味，难得有热闹看，只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搭好营帐，大家去伙营吃饭，今天的是面饼子，意外的居然一人还能有一碗腊肉汤。

　　香喷喷的热汤落肚，感觉全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今夜轮到皇甫羽守夜，他坐在帐前挑着柴火，思绪却是飘到了萧子戚那边，他们提前两天走，萧子戚支身带两千精兵赶往前线，说不担心是假的。

　　皇甫羽回想起大年夜萧子戚来找他的场景，他只是来寻他道别的吗？

其实皇甫羽也动过随他同去的念头，只是步兵营这边情况尚未不明，若真有异族混在其中，必成大患，他不敢冒险。

　　再说这小乔，他明显对皇甫羽有敌意，可这敌意究竟来源于何处，皇甫羽百思不得其解，幽幽叹了口气，他觉得有些无奈。

　　摸过腰间的羊皮壶，皇甫羽喝了一口酒，这是在江宁城灌满的，想喝第二口的时候，手中突然一空。

他扭头，张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营帐，接过他的羊皮壶仰头喝了一口。

　　“二哥！”皇甫羽瞪大了眼睛，“你给我留一口！！”

　　“没出息！”张进抹了抹嘴，把羊皮壶丢还给他，“喝你一口酒还小气吧啦的！”

　　皇甫羽不好意思的笑笑：“二哥，你怎么还不去睡？”

　　张进摇了摇头，在皇甫羽旁边坐下：“小乔他……”张进欲言又止，皇甫羽动作一顿，火光映着张进的脸明明灭灭。

　　“小乔也是个可怜人，”张进叹了口气看了营帐一眼，“他是个孤儿，从小被卖进了小倌馆。后来生了重病，被人跟死狗一样的扔在大街上，任他自生自灭。”

　　“恰逢我外出办事，遇上了，于心不忍，将他送去了医馆，帮他付了药钱。医馆本来是不收的，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勉强给他看了，但是他们也不能保证可以救活，只说吃些好的将养着。”

　　“就这样，我把小乔安顿在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里，一有时间就去看看他，给他买些吃的。谁知，半个月后竟慢慢有了些起色，等他彻底好了，就央着我带他入军营，我怕他吃不了了苦，他却一味坚持。”

　　“无法，我只得答应了他，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坚持下来了。他胆小得很，初入军营，军营中的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他出身小倌馆，时常当他的面羞辱他，欺负他，我只好把他随时带在身边照顾着。”

　　“现在看到我这么照顾你，他可能是有些不安了吧。小乔他没什么坏心思的，只是……唉！”

　　大约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张进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