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国

1920，民国九年，上海码头。

自大洋彼岸缓缓驶来的轮船在岸边停下。从船上陆陆续续下来许多人。王一博提着行李箱出了船舱，随着人流下了船。

踏上故土，王一博看着陌生的一切，四处看了看，那人并没有来，心中失望。只是在国外三年的历练让他学会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不露声色。

刚走到码头出口处，从对面跑过来一个穿着黑色粗布衣的小厮，男子在王一博面前停下，弯着腰恭敬地说道：“欢迎小少爷回国，少爷在车里等您。”说罢，指着停在码头对面的一辆黑色汽车。

肖战坐在车里看着王一博。他今日穿了一件裁剪合身的黑色英伦风西装，整个人显得高贵英俊，头发梳成了西方样式，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眉头微微蹙起，比起三年前，愈发显得成熟稳重，却也显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忧郁。

车门被打开，王一博在身边坐下，肖战收回思绪。日思夜想的人此时近在眼前，却让他心里没来由的乱，迟早有这一天的。

“战哥，我回来了。”王一博轻轻开口道，看着身边的人，眼里满是喜悦。

“嗯，父亲让我接你回去，今日母亲亲自下厨，为你接风洗尘。”肖战平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说完便转头看着窗外。

王一博看着肖战这疏离他的动作，心中涌上失落，伸出手覆在肖战的腿上，小心翼翼地问道：“战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肖战微微侧过身子腿移开，王一博的手抓空，悬在半空中，肖战并未看他，只是盯着窗外，不言不语。

王一博轻轻叹了口气，缩回了手，正襟危坐地看着肖战。他看窗外，他看他。

车子在肖府前停下，车子停稳后，肖战下了车，在车前立住，等王一博也下了车，领着王一博进了家门。

进了门，正对着大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穿了一件青色长衫，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看着。

听见动静，肖钰放下报纸，看着走进来的王一博，脸上扬起笑容，对着王一博招手道：“一博回来了，快过来，过来坐，三年不见，你可是又长高不少啊。”说着，拿起桌上的杯子为王一博倒了杯咖啡，“听说国外喝的就是这个，你去国外那么久，想必习惯了，这豆子是你伯母专门去外滩卖的，应该和你在国外喝的那些没太大差别。”

王一博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接过咖啡，对着肖晔说道：“肖伯父说笑了，三年前我出国的时候都二十三了，哪里还长得高。”

“哎哟，这不是太久不见，看见你不就觉得长了吗？孩子在外面，我们做长辈的自然就觉得又长了，又瘦了。哈哈哈，来来来，跟伯父说说你在英国的事。”

从厨房出来一个女人，眉眼间与肖战有几分相似，头发盘成挽髻，穿着一件碧荷色印花旗袍，尽显雍容华贵。

看见王一博，陈柔脸上扬起笑容，柔声道：“一博回来了，这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快先吃点点心，饭菜马上就好了。”说完又转身进厨房忙活。

肖战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其乐融融的两人，眼里浮现一丝担忧。走过去，对着肖钰道：“父亲，我先上楼了，商会里还有许多事情没处理，我去处理一下。”

肖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一天到晚只有工作。”

肖战微微颔首，绕过沙发上了楼。

王一博看着肖战的背影，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无异，转过头和肖钰继续聊天。

约莫过了半小时左右，女佣把菜品全部端上了桌，陈柔出了厨房，招呼着人吃饭。

肖战从楼上下来，在餐桌前落座，王一博坐在他旁边，肖钰和陈柔则坐在对面。

餐桌上，肖钰和陈柔不停地关心王一6博在国外的生活，肖战则一言不发，埋头苦吃。

“战战，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给一博夹点菜，那盘放太远了，一博够不着。”陈柔对着肖战说道。

肖战抬起头，从离他最近的盘子中夹了块排骨放在王一博碗中。

王一博眼中一亮，微微一笑，夹起碗中的排骨吃了起来，待咽下后，对着肖战说道：“战哥，我还想吃那个。”

肖战本不想给他夹，但奈何父母都在，再加上父母对王一博关照的态度，肖战无奈，只得给他夹了菜。可那人却得寸进尺，不停地朝这离他近的菜伸出筷子，一边又用着软糯的语气说：“战哥，我想吃那个，我夹不到，你帮我夹。”

“……”肖战瞪大了眼睛看着王一博。

而王一博回给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肖钰和陈柔被兄弟俩人的互动逗得咯咯直笑。

于是，一顿接风宴成了肖战在不停地给王一博夹菜、为王一博盛汤，伺候王一博。

晚饭过后，陈柔想着王一博劳累了一天，催促王一博去休息。

肖战本打算回房，却被肖钰叫到了书房。

书房。

肖钰和肖战面对面坐在书桌前。

“一博既然回来了，那就让他和你一起去商会里工作，顺便可以帮衬你。”肖钰说道。

闻言，肖战说道：“一博在国外待久了，让他在商会里工作，跟那些老狐狸周旋，只怕他不喜欢。新印银行那边在招总经理，不如让他去那边吧，想来，以他的资历，做个总经理也绰绰有余了，而且那边接触的都是些外国人，他应该也能习惯些。”

“你自己安排好就行。”

“是，父亲。”

肖钰又说道：“另外，你跟小雅的订婚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刚好一博回来了，人多也热闹些。找个时间去跟徐家商量一下，选个好日子，把订婚宴办了。”

肖战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开口道：“父亲，我还不想成家。”

肖钰怒道：“荒唐，你都二十八了，还不成家？你打算一辈子孤老吗？这两年你母亲为你的婚事操了多少心？你和徐家那孩子从小就定就亲，本是等你们成年就为你们办婚礼，你成年后总经理也说要忙工作，那孩子等了你这么多年，你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可是父亲，我一直把小雅当做妹妹。”

“你把人家当做妹妹，人家未必把你当哥哥。”

肖战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肖钰轻点了点头，“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父亲不用担心。”说完，转身出了书房。

肖钰看着关上的书房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肖战立在王一博房间门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肖战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刚打开灯，便看见躺在他床上的王一博。

王一博穿着件黑色睡衣，半躺在他床上，一双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一双黑眸直直地望着他。

肖战沉声说道：“你在我房间干什么？出去。”

谁知那人却耍起无赖，在床上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两只手撑着下巴，微微一笑，“我不，我想和你睡。我一个人睡不着。”

肖战走过去，看着王一博无赖的样子，正准备开口训斥，门外传来了管家敲门的声音。

“少爷，薛少爷来了，在书房等您。”

肖战自认为凶狠地瞪了王一博一眼，转身出了房间，往书房走去。

在肖战转身离开后，王一博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回去，目光紧紧地锁住肖战的背影，如同一匹饥饿已久的狼突然锁住了猎物。

书房，薛仲成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资治通鉴》正看着。

肖战坐在沙发上，笑道：“薛公子好大的雅兴，什么时候看起书来了？”

薛仲成抬眼轻睨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道：“我家老头子让我去银行工作，我总得先来跟肖大会长取取经吧。看看肖大会长平时是怎么管理的，把本川这么大个商会打理得井井有条。怪不得我家老头子天天给我念叨“牧心者，牧天下”。啧，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肖战揪起身边的一个抱枕，朝他扔了过去，嬉笑道：“给我正经点，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说吧，找我什么事儿，薛大公子一向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吗？”

“说什么呢，我像是那种人吗？”薛仲成将手里的书一扔，捡起抱枕抱在怀里。

“你不是像，你就是那种人”肖战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

门外，王一博听着里面传来的嬉笑声，握紧了拳头，心脏疼得无法呼吸，肖战已经很久、很久，没在他面前这么开怀地大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