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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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荒台岂梦思》

二代九四年，华蓥村。是宁城边郊最低下的人群居住地。他们干着最累的农活，住得是窝棚，遮风挡雨都是问题。吃得是苦芥菜，能填肚就不错了。卖儿卖女，随处可见，门有饿死骨，那是事实。天高帝都远，一方霸主称了土皇帝，求告无门，只盼没个污名加身，也能混个日头。

深秋的寒意，比冬日还让人觉得生寒。近日阴雨连连，雨水沾湿的衣襟，也足以让人生凉。

被雨水浇灌的泥泞小道，混合着各种大小脚印。形成了小洼，混浊不堪，滴落的雨水依旧泛着适中的涟漪。路上还有些孤独的人影，歪歪扭扭行走在泥泞中。

很远就听到一位女声，泼妇般叫骂着：“你怎么还没有给我死出去？”雨中朦胧，一个女人凶狠地对着一个小丫头，正在拳打脚踢。那单薄的衣衫滚在泥泞中，不见其人，活像个泥娃娃。

“嫂子。别打了，我好饿……”那个小女孩哀求着，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珠，脸颊处得泥浆顺流而下。就算如此，那个女人对她也未曾想过手下留情，反而更凶狠。

“嫂子，我这就去。您别打了，再打我就走不动了！”小丫头的声音让人听着太难受了。隔壁邻居看不下去了，也伸出头向这边看来。雨声夹杂着抱怨声传过来：“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这丫头平时没少干活，你怎么那么狠心呢？她还那么小。”

“就是啊！平时这样就算了，现在什么天气，真是心狠。”

“那个女娃子，哎！你再打我们也就不客气了。”一个屠夫手握大刀，站在雨里指着女人叫道。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叫骂着。最后那女人终于放开了那个小丫头，说着：“还不快去！”小丫头还是背着背篓出发了，那浑身颤抖的肩膀在雨里慢慢走向远处。

原来她是要上山给她嫂子家的侄儿采草药，由于山高路远，那种草药正好在悬崖峭壁上，需要体积小的娃娃才能去采摘。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这个丫头了。

“如娘，你又去采药吗？”身后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阿瞻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如娘每次去采草药，他都会跟着去帮忙。他很心疼她，所以就想一直陪着她，他的母亲也喜欢如娘，觉得这丫头命苦。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那里还有没有，没有就只能换个地方了！”他边说边把如娘的背篓取下来，背在自己身上。把防雨布遮在如娘头上。

“阿瞻哥哥，今日你别跟去了。雨天路又滑，万一生了寒凉，我可更难过了！”如娘那脏兮兮的脸，似乎还有泪痕。

他看着如娘手腕上的伤，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暗下决心，他以后一定要带如娘离开这个遭罪的地方。

他们去山里整整一天，到了晚上才回到家，幸好他每次都会带上吃的给如娘。他怕如娘回家被骂，便陪她一起回去，结果还是被骂了：“你个小蹄子，这么小，学会勾汉子了。长大得了！”说着又准备动手打如娘。

“婶子，你要是再打，我就叫所有人过来。”那个女人听着男孩的话，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可是不打又怎么样？

如娘看着阿瞻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她笑着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待阿瞻走后，她以为还会挨顿毒打，最后居然没有。不过吃食肯定是没有的，如娘饿着躺在干草堆上，泪如雨下。她想要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该何去何从呢？

次日。村里人听到如娘家闹哄哄的，便都跑了瞧去。原来是城里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要把如娘带走了。

开始还有人去阻拦，可是其中一个男的被那个城里男人推了一下，城里男人也不想惹麻烦。其他看戏的也不想管闲事，想管的又管不了。

原来她被她嫂子卖了妓院去。现在卖身契在人家手里，不去都没个说法。等阿瞻知晓跑过来，如娘已经被那些人拖走了。他看到的是如娘的嫂子，笑着坐在门前数着苍币。这得是多狠心的一个人啊。

他恨死这个女人了，他也恨这里的所有人，一个个见死不救。还嫌热闹不够大，他想着总有一天要让他们偿还代价。

日子一晃十年了，他终于长大了。自从他娘过世后，他就成了这个山野村乡的一个小霸王，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如娘。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打探到如娘在哪里。她被卖到了妓院，遭到了非人的折磨，最后她只得屈身。有一日，她终于寻得机会，等欺负她的老鸨睡熟了，便把那人杀了，自己取而代之。中间过程何其痛苦复杂，谁也不知道，想必如娘才是那个最清楚黑暗里没有光，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从此她翻云覆雨，没人再敢欺负她。等阿瞻找到她时，她都是闭门不见。阿瞻说：“我现在只有你了，我找了你十年啊！”如娘心里存在希冀，内心里也不忍。便着人给他安排了份管理后院的事。

经过几年时间，最后他们还是相认了。但是如娘一直不同意和他在一起，他从此对她唯命是从，一直陪着她。

在数年前的一个夜里。他发现如娘和一个秘密官员在密谋一件大事，等他知道了，他告诉如娘万万不可。这等于是在老虎嘴里谋皮，迟早把自己搭进去。

如娘说：“就算这样，也不得不做啊，我们清香楼的命运都在我手里。”

最后这几年，还好都相安无事。如娘的清香楼里越来越鱼龙混杂，他想着让如娘放弃清香楼离开这里。

“我也想离开啊，你知道这清香楼真正的主人是谁吗？就是那个人啊！我的卖身契在他那里，永远也翻不了身了！”如娘心如死灰，没有半点还能挣扎的痕迹。

“最近他让我着手打听十一二岁的女孩，还必须是极阴之女。”她眉心紧拧，阿瞻知道她内心挣扎。她一直是那么善良的姑娘，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样境地的。他问过她那十年是怎么过的，她从不提起，也不愿给他讲，只是说过去了就别提了。

“我替你去吧！”阿瞻说着，他握住如娘的手继续说道：“以后尽我所能保护你，不让你受伤。这次听我的，好吗？”

如娘最后也没同意他去做这件事，因为他不想他沾上这些肮脏的事。可是阿瞻怎么会让她一个人面对呢！所以他悄悄去和那个人做了交易。只要帮他完成任务，如娘的卖身契就可以给他。

等如娘知道这事时，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如娘做什么都与阿瞻商量，他们互相照应着，互相扶持成全。如娘告诉他等这件事了了。如果可以全身而退，他们便去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做点小生意，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可是意外来得总是那么快，失踪的少女越来越多，那个人越来越疯狂。直到他要他抓那个五六岁的丫头时，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人他牵扯太大了，好些人都是上都城的。阿瞻他全都得罪不起，只能一错再错。

可是如娘那天见了一个小公子，她说他可能会带他们绝处逢生。他开始是不信的。有一日，那个哑巴小丫头开口了，还莫名叫了他阿瞻。他本是厌恶她的，因为如娘为了保她，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可是那丫头当着他的面，莫名出现了一个手环，从手环里拿出了那把匕首。重点是把之前在北村收的魔给放出来，当时差点把阿瞻吓得晕了过去。幸好那丫头及时把魔收回手环里。

后面那丫头要与他合作，必须保密。还让他与来的那个风公子合作。听那丫头讲了个大概，他终于相信如娘的做法是对的，也许他们真的能够绝处逢生。

后面那丫头根本不是丫头，原来是个极漂亮的男娃子。他们都是上都城来找那男娃子的，重点是宫里那位国主私派的。这四个半大小子，他发现他们都是修习的，都是厉害的角色，未来可期。

他把想法和如娘说了，他们一致同意站在这四个小子这边。他们本来就抱着随时会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他们本是去给汝州送信，没想到糟了阻拦。信件被收了去，他们自己也都朝不保夕，命在旦夕。只不过他们永远不知道那封信到底是真是假。

在一个无人的街角边，有很多废物垃圾。那里有两个人躺着，不知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绿香和橙香今日正好在附近找好地儿，准备盘下来。她们连名字都想好了，这“感风楼”寓意至深。她们都特别开心，一路说说笑笑。

突然橙香尖叫一声：“啊！绿香，你看……那有……死人。”橙香胆子小，拉着绿香衣袖挡了挡。空气中还散发着血腥味，绿香大着胆子过去，摸了摸，松了一口气。

“还有气，我们把他们带回去。”绿香看了看两个浑身是血的男女，脸脏兮兮的，全身上下似乎被折磨了个透，看不清模样。

“绿儿……这……万一……仇家？”橙香看着四周黑漆漆的，牙齿打着颤音。

“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遇到了，就先救吧！”绿香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是：“这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

她和橙香去找了个推车，把这两人带了回去。

等回去后，借着烛光才发现，不是别人，而是清香楼的老鸨和龟奴。想着当时虽然被卖在里面，但她们到底是离开了那地方。绿香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立即去找了个郎中，郎中给他们上了药，包扎好伤口并开了药方。差不多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才弄好。他们拿了苍币给郎中，让他务必保密。

郎中给她们说，老鸨的双手废了，耳朵被割了，多少会影响听力，嗓子也被毒哑了。阿瞻眼睛被挖了，脚踝的经脉被挑断了，嗓子同样毒哑了。是什么人下这么绝的狠手？

“绿儿，他们不会有事吧！”橙香虽然痛恨这些人，可是看着被如此虐待，心里升起悲痛来。

“应该保命没问题，若是恢复，不太可能了！”绿香叹了一口气道：“这人啊！天灾人祸，谁能说得清呢！是福是祸又如何判别，以后这条路，还长着呢！”

是风公子还是另有其人呢？不过她们更愿意相信是他人做的。慢慢的感风楼快装饰好了，那两个人也慢慢恢复了，她们慢慢知道了些事，远比她们想的还要严重。

黑暗里的光是没有影子的，因为光不管是正面还是背面，那影子都藏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