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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热【02】

无法触碰的掌心:无心

晴人的病并不重,只是轻微的贫血,可能是因为情绪激动、气血郁结所致,没多久就出了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谢谢你送的石头……很漂亮。】

【是吧?那是我在矿洞里见到的最好看的石头了,看起来像糖果一样。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

正提着一袋辛蒂给的面粉并和辛蒂一起前往食堂的青衣正百无聊赖地在和辛蒂唠嗑,不时看一眼手机。晴人正站在窗前,望着玛格丽特发呆。他是真的很喜欢那盆花,自从开花之后,晴人每天细心浇水之余,还会跟它们说话,比如“早上好”“今天的阳光有些太猛烈了吧”,就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似的。

“对了,我今天碰见你的指导对象了哟!”

辛蒂兴奋得指手画脚,兴高采烈地跟她八卦着:“哎呀,是叫‘晴人’吧?果然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啊!”

他满脸的花痴,当真像个被帅哥迷昏了头脑的小女生。青衣戴着半边耳机,脚尖有节奏地跟着音乐在地上律动着,没太在意地问道:“怎么突然碰见他了?”

“是巧合啦,我受别人的委托给他送生活物资来着。”辛蒂说,“而且距离还很近呢!那个帅哥身上的味道也是帅气的香味啊!不是机构的香皂味道哟,是花香!”

青衣微微抬眼。

“你这是什么表情?”辛蒂疑惑道,“你没有闻到过吗?怎么一脸茫然?”

青衣摇摇头:“我跟他没有机会面对面地接触,会见的时候也有玻璃隔着。”

“……真可怜。”辛蒂啧啧说道,“要是能接触的话,感情就更加能升温了啊!”

“是吗?”青衣挑挑眉,“我们现在感情应该也挺好的。”

“才不是那种感情!”辛蒂挤眉弄眼,“是爱情,爱情——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喜欢晴人?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张清俊秀气的面庞,还有一双如同大海般碧蓝色的眼眸,沉寂时如海般深邃,温柔时如水晶般澄澈。

她从前从不觉得有什么东西值得一句“喜欢”,哪怕是再美的事物也不过只有刹那的惊艳,多看两眼也就觉得平平无奇。晴人的那张脸倒算是个难得的破例,不论多看几次,她都依然觉得那是张很漂亮的脸。

这样想着,青衣说道:“应该算是喜欢吧。”

辛蒂瞪大了眼睛,热情洋溢地凑过脸来:“你终于承认了吧!快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青衣愣了愣,说:“他很好看,就喜欢了。”

辛蒂:“只是这样吗?具体一点!”

于是青衣思考了半天,说道:“嗯……他的眼睛是很好看的蓝色,鼻梁很挺,眉毛很细长,脸的轮廓非常分明,总之是那种挑不出毛病的好看。”

那副样子,俨然是在评论一件做工精致的艺术品。

辛蒂:“……你可真是个感情白痴!”

青衣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我来给你分享一点恋爱经验吧?”辛蒂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对了,就拿今天早上的事情来说吧,我给你的指导对象送东西的路上,在走廊里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年轻的警卫。那个警卫手里拿的文件一下子散了一地,我们一起捡文件的时候,有一个瞬间……我们的指尖相互触碰到了。”

他俨然像一个娇羞又自信的花季少女,一本正经地谈论自己的所谓感情经验:“我是完全没有在意的,但是那名守卫非常匆忙的把手拿开了,我觉得很奇怪,然后,我看到了他的脸……他的眼神非常慌张,好像非常热的样子,一直在出汗,感受到我的目光之后,他却不好意思跟我对视,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抱着那些文件跑了!”

青衣:“所以呢?”

“你还不懂吗?”辛蒂恨铁不成钢,“不经意间碰到的双手,不断交织的两个人的目光……爱情就是从这些地方产生的啊!所以说,能接触的话感情才会更加容易升温嘛!”

青衣:“……”

希望警卫没事。

“或许你早就喜欢上了某个人,却不自知呢?”辛蒂用肩膀碰了碰她,眨着眼道,“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心痛,那也可能是爱情产生的表现呢!”

青衣忽然想起那日在会见室看见晴人昏迷时,胸腔里那种汹涌如潮将她淹没的疼痛。

她愣了一下。

“……心痛?”她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一定要留意哟,有没有‘坠入爱河的瞬间’!记得告诉我!”辛蒂说道,“对了,你帮我把这袋面粉交给那位食堂大妈亚里沙,她最近正忙着做蛋糕,我向她引荐了你。”

青衣还没从恍神里反应过来,茫然道:“什么?引荐了我?可是我从来不下厨……”

“小衣?”他们刚出现在饭堂门口,亚里沙的声音便隔着大老远地传来,一口有着外国口音的日语里带着十二分的热情,“你来得正好!这里剩了点香蕉,我正打算做点蛋糕……哎呀,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面粉吗?太好了,我正缺做蛋糕的面粉呢!”

她一边把面粉倒出来,一边唠叨开了,完全没有给她解释手中面粉来由的机会:“我偶尔也会做点东西放在咖啡馆给大家啦,上次送过去的蛋糕老板还蛮喜欢的呢,听说蛋糕疏松的口感和清淡的甜味跟咖啡特别配,所以受到了常客门的一致好评……对了,方便的话,你也来一起做吧?”

青衣:“……”

她明明是来饭堂吃饭的,怎么变成了做苦力?!

她在家里很少有机会下厨,而且回家的机会也少,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只能一步一步按照亚里沙的教导来做。做到最后,她满手都是面粉,有的还糊在了脸上,却竟然奇迹般地从中感受到了某种兴致,很期待地把装在模具里的蛋糕放进烤箱,调好时间和温度,等着大功告成。

结束了忙碌,饥肠辘辘的青衣终于记起自己还空空如也的腹部,在食堂的厨房里翻出一块剩余的鱼子饭团。

“糟了!”过了一会儿,亚里沙忽然叫起来,“我忘了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情了,最近我们这儿的烤箱出了点毛病,没法调控温度呢……”

青衣:“啊?”

亚里沙:“咦,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焦味……”

青衣:“……蛋糕糊了。”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食堂的厨房几乎被折腾成一片狼藉。青衣拿出烤箱里那一整炉带着焦黑的深褐色蛋糕,目光复杂。

亚里沙:“……也许,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还挺好吃的呢?”

幸运的是,蛋糕闻起来挺香的,没有预想中烤糊的味道,她还拿起来吃了一块,蛋糕烤得有点干,但是轻微的焦味吃起来反而别有一番风味。亚里沙也夸赞道:“第一次做就这样,不错嘛!之前还怕会不会出事呢,没想到还挺像模像样的。不过好像有点太多了,一次吃不完……”

她收拾着乱七八糟的厨房,见女孩吃了一块蛋糕之后就若有所思地坐着,便问道:“小衣,怎么了?”

女孩回过神来,似乎意识到自己发了呆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加入了打扫厨房的队列当中。

“没什么事。我来帮您收拾吧。”青衣说道,“多出来的就留给我吧。我这里还多了一张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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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人。”

“晴人?”

晴人有些迷糊地翻了个身。喊他名字的声音很熟悉,轻轻地,像在他耳边呓语。他有些费力地睁开眼,映入视野中的却是少女的脸。她睁大了清亮的眸子,有些困惑地看着他,见他醒来,不加掩饰地露出一个笑容。

晴人吓了一跳,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少女双手撑在他的两边,几乎跨坐在自己身上。意识到这一点的他不可抑制地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怎么……”

少女忽然安静了。她望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喜欢我吗?”

晴人愣了愣。

再然后,他的呼吸便静止了。

因为少女贴身上来,亲昵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唇瓣与他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一点动作便会与他紧密贴合。

却没有吻他。

但身边的每一寸空气似乎仍旧在变得燥热,紧贴着他的温香软玉般的躯体是滚烫中唯一的冰凉,让他忍不住有揽她入怀的冲动,仿佛这样就能降下温来。

然而真的这样做的时候,他才知道事实只会适得其反。

晴人猛地惊醒了过来,手中仿佛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这才发觉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清醒过来之后,他飞快地跑去洗手台用水洗了把脸,过了很久才把脸上不正常的红晕给冲洗下去。

而手机里青衣发来的短信又恰好是个敏感又犀利的问题:【晴人,你有没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刚才做的那个诡异的梦顿时又浮上心头,他甩了甩头,再三催眠自己赶紧忘掉这件羞耻无比的事情。

【这应该是要看恋爱对象来决定的吧?我觉得有时对方无心的一句话,偶然的一个微笑,还有平常不会注意的小细节,都会成为让人坠入爱河的契机。】

他有意地回避了她的正面问题,但显然少女并不买账:【你有那一个瞬间吗?】

这个时候,晴人忽然无比庆幸他们是隔着手机在用短信交谈,而不是面对面地说话,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落荒而逃。

【……有。】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可能,那就是这种心情吧。】

如果对方这个时候再问他“喜欢的是谁”这种问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幸而信息变成“已读”后就没了后续,对方并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了。

然而真的没有得到回复之后,他又开始对着短信怅然若失地想,她是单纯地好奇关于所谓“爱情”的事,还是……或许也多少有点那方面的心思呢?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很准时地响起,又有快递送了过来。最近青衣寄送慰问品的频率越来越高,除了之前让警卫交给他的那块淡粉色矿石以外,还找了一大堆各色各样的矿石寄给他。她还会像好奇宝宝一样缠着他问那些矿石都是些什么石头,他就耐心地查找矿石图鉴一个一个解释给她听,这个是猫眼石,这个是绿玛瑙,这个是萤石,这个是水晶……还顺带把它们的寓意和作用告诉了她。

倒不觉得很烦,反而让他在空闲的时候有了不少事情做,生活好像也因此变得充实了一点。

他特意查找了她送的那块淡粉色石头,那是一种粉晶,拥有着玫瑰花瓣一样美丽颜色的石头。据说象征着爱和温柔,可以让女性散发出美丽的光彩,以及……

它是著名的爱情宝石。

以女孩的性格,多半不会调查几块破石头的名字和象征义。

晴人一边想一边把放在门口的快递箱子打开。这回箱子里装着的是个保鲜盒,打开盒子的瞬间,蛋糕的馥郁带着香蕉的清甜气息扑鼻而来,是块烤得偏焦的香蕉蛋糕,卖相不太好看,但闻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晴人咬了一口,浓郁的蛋糕香味溢满整个口腔,不知为何让人觉得这味道温暖又熟悉。

他的味觉并不是很敏感,对很多食物都没有太大的好吃或是不好吃的感觉,但这块蛋糕他吃得很慢,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口感的回味,仿佛咀嚼的不是食物,而是某种回忆。

“烤得都糊掉了啦!”

两个孩子坐在窗边,手上各拿着一瓣蛋糕,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笑。虽然说着埋怨的话,可是脸上的笑容都绚烂而真实,几粒蛋糕屑还沾在嘴唇上,一点也不像是觉得手里的蛋糕难以下咽的样子。

【谢谢你送的蛋糕,很好吃。】他说,【这种有点焦的感觉,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吃的蛋糕的味道。】

【可以申请一次会见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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